“锦衣卫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询问证据了，想问证据，到昭狱里去问吧？”

    李正话音落下的时候，翟琦的双拳不自觉的握紧，额头上的青筋也全部突出，就好像下一刻就会冲出去，给李正一顿老拳。

    虽然因为被束缚的原因不能动手，但是那双几乎带着火的眼睛却死死的盯住了李正。

    “你！！！”

    在彻底被激怒的情况下，翟琦之前的沉稳和理智在一瞬间荡然无存，而李正等的就是这种状态。

    “既然副使诚心诚意的问了，那么我今天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敢问翟副使，今天清晨，从运河上走下来，进入了兵备道衙门的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听到问题，翟琦的心中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李正一下子就戳中了在场所有天津文官的软肋。

    “敢问翟副使，停泊在运河边上三艘漕船上装的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天津卫官员的脸色集体煞白，其中几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包括翟琦宅内，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整整三船私盐，也是覃力鹏用来勒索他们的工具。

    如果不是因为这三船私盐，他们又何必此时此刻，聚集在这里商议对策！

    翟琦却死死的盯住了李正的眼睛，然而，除了嘲讽和戏谑，他没有从李正的目光中看到任何其他的信息。

    两人对视了整整二十息之后，李正不紧不慢的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敢问翟副使，汪主事，还有天津卫的诸位，兵备道衙门、户部驻天津分司的库房里面的银子哪去了？”

    这句话一出，翟琦、汪宏，以及其他天津卫的官员们瞬间面如死灰。

    厂卫是干什么的，他们这些人太清楚了，栽赃陷害，无中生有，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就是他们的特长。

    平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都有可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投入昭狱，而现在，这三船私盐等于就是把他们置于死地的铁证！

    良心这种东西，厂卫是不存在的……

    “怎么了，副使大人刚才不是还自信满满么，怎么这么一会就蔫儿了？刚才的义正言辞，哪去了？铁骨铮铮哪去了？我大明文官的风骨哪去了？”

    原本已经彻底心灰意冷，然而，李正一句大明文官的风骨，再次将翟琦心中的怒火点燃。

    然而，跟李正预料的不太一样，这家伙什么都没做，只是用带着仇恨目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看着仇恨的目光，李正呵呵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用一种轻佻到了极限的语气说道。

    “大明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有个问题需要询问一下副使大人，还望副使的人解惑。”

    “哼！”

    “请问，副使大人，依照我大明律，谋反，谋逆，谋大逆者，该当何罪！”

    谋反、谋逆两个词出口的一瞬间，周围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天津兵备道衙门二堂内静的如同处于无声的地狱中。

    包括已经濒临崩溃的汪宏，在场所有的文官都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李正。

    谋反，谋逆，谋大逆，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们的心头。

    就连翟琦看向李正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强压恐惧的他开口怒斥道。

    “你！！！安敢！如此……”

    “我为什么不敢，你们敢勾结谋逆阉党，犯上作乱，我为什么不敢送你们这帮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逆臣上路！”

    二堂内的其他文官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然而翟琦的目光中却带上了一丝的疑惑。

    谋逆阉党？犯上作乱？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这都哪跟哪啊，自己不过是被覃力鹏勒索了，自己本质上也是受害者，怎么会跟犯上作乱联系在一起。

    “我等何时勾结逆党，犯上作乱了？”

    听到翟琦的问题，李正终于放心了，他就怕翟琦是个死脑筋的糊涂蛋。

    能发现问题就好，能发现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能按照他预设的剧本推进了。

    “阉党覃力鹏图谋不轨，意欲谋反，你们发现了他谋逆举动，非但不向京师示警，反而配合其行动，秘密用府库购置他所携带的私盐，为其补充军资，军械，这不是勾结逆党，犯上作乱，这是什么！”

    李正带着期望的目光看向翟琦，然而一阵你我之后，翟琦却哑火了，然后李正就懵了。

    这翟琦为什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求生是人的本能，哪怕上了刑场，也不会有人甘愿赴死，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竭尽全力。

    如果是其他的文官，比如项忠，绝对会正面硬刚，或许费瑄一类，肯定会拼命狡辩。

    对于李正来说，无论是硬刚也好，狡辩也罢，就算是胡言乱语都行，只要说话就好，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就哑火了，不说话了。

    想想翟琦刚才的说辞，二十年兢兢业业，再看看现在翟琦一副懊悔的样子，李正知道，自己中了大奖了。

    自己大概率碰上了一个在大明文官中最稀少的清廉刚正类……

    因为被覃力鹏勒索，这家伙本就愧疚，自己直接给覃力鹏定性谋逆，那么勒索的行为瞬间就变成了资敌，然后这家伙就在自己的闭环里出不来了……

    更让李正无语的是，翟琦在天津本地的官员中明显极具威望，他不说话，导致其他几个一样老老实实的等死。

    “翟副使，你就如此心甘情愿的做谋逆阉党的附庸么？”

    闻声，本来已经陷入了悔恨怪圈中无法自拔的翟琦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了李正。

    “你什么意思？”

    “翟副使，覃力鹏谋逆的证据，李某已经掌握，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送往京师！”

    “更重要的是，覃力鹏谋逆、谋反之心虽然已经被确实，但是他终究还没有逆反，否则就不需如此费尽心机的榨取钱财，补充军资！”

    李正的话都递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李正想要表达的意思，翟琦虽然刚正的有些过火，但是好歹是在大明的宦海里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最起码的判断和智慧还是有的。

    闻声，翟琦的目光中瞬间带上了光芒。

    “李小旗的话是说，我等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