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为罪恶?仙舟的大凶之兆!
“今日正赶上我们【罗浮】驰援【玉阙】的大日子,那我便献丑给各位讲讲这【玉阙】将军——爻光的故事。”
台上的说书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向着观众抱拳行礼,看客们将舞台围得水泄不通,二人挣扎了好久才凑到前排。
“说起这将军爻光,那可是位了不起的奇人,传闻他天生异瞳,左瞳为紫色,为【遍识天君】天赐法眼,可观古今事,通万界灵!右瞳为青色,乃【帝弓司命】神恩,只消一眼便可使得万敌胆寒,孽物退散!”
“听着像个超人,干脆眼睛会放激光得了...”
今笙小声嘟囔着,似乎对这种传统的夸张式叙述有些不屑。
“而且,虽然众所周知,【玉阙】将军以卜算之术闻名寰宇,但鲜为人知的是,其剑法也是高深莫测,在与那【曜青】的飞霄将军比试中,大战数百回合,斗得天昏地暗,未分胜负...”
说到这,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清脆的响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更神奇的是,这位爻光将军腰间配有一把青铜宝剑,其上附有大岁阳——【迟凌】,剑锋所指,敌人无不被青色仙火焚烧殆尽...”
“既然那爻光将军这么厉害,又为什么要我们【罗浮】跨越星海来驰援他们?”
台前,一位观众耐不住性子大声喊道。
“诶!这位听众,您可有所不知。”
说书人话锋一转,制造悬念似的拖起了长音。
“此去征伐的目标,正是那【寿瘟祸祖】的爪牙、丰饶孽物的魁首,【丰饶】令使——【慈茫】。”
【令使】二字宛如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会场的氛围。
“慈茫?没听过这个名字啊!”一个急促的青年声音。
“太危险了吧...那次【倏忽】之乱死了多少人啊...”一个女人恐惧地叫出声来。。
说书人见状,连忙出言安抚。
“且慢,诸位且宽心...”
“此役与【倏忽】之乱有所不同,我方云骑准备充足,又有爻光、景元二位将军坐镇,可谓万无一失...”
说书人抬手,一张全息星图展现在众人眼前,他抬手指向一颗带有标记的蔚蓝行星。
“明日,两艘仙舟便将合兵一处,而此地,便是那些孽物的修罗场——【碧落】!”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看到那颗星星的同时——今笙那绝望到苍白的脸。
“诛杀慈茫!踏碎碧落!”
不知台下何人振臂一呼。
“诛杀慈茫!踏碎碧落!”
巷中回荡着人们的口号声,刺得邢琼的耳朵一阵一阵的刺痛。
“碧落...”
邢琼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身边的今笙,然而此刻他身边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各位!”
她费力地爬上舞台,她张开双臂,声嘶力竭地向着台下情绪高亢的观众大喊。
“不是那样的!他们...那些‘碧落’的人们,他们不是孽物!”
几乎瞬间,上一刻还躁动不安的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数百,甚至数千双的眼睛齐齐看向台上的今笙,那汇集起来的目光仿佛随时要将她那瘦弱的身躯折断...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是【寰宇蝗灾】的余波摧毁了他们的家园!他们需要【丰饶】的力量让他们活下去!”
今笙期待着自己的话能够唤醒面前人们心中的同情。
“他们也有孩子,有父母,也会喜怒哀乐,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孽物,是和我们一样的——真真正正的人!”
台下的人震惊了,空气仿佛凝固,直到那些人的脸上展露出狰狞...
“圣母!”
一个狐人男性喊叫着,将手中的饮料重重砸向舞台。
“叛徒...你在胡说些什么?!”
一个老人咬牙切齿的用拐杖敲击着地面。
“孽物!她一定是孽物!云骑军在哪?”
一个长生种女性叫喊着,无数的食物混杂着垃圾被丢到台上,一个酒瓶结结实实地在今笙的额头碎成残片,殷红的血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流下...
“今笙!”
邢琼跃上舞台,用身体为今笙挡住飞来的物品,他抱起如木偶般呆滞在原地的今笙,逃也似的冲出咆哮的人群。
“为什么?”
“慈茫不懂...为什么世间唯有【仇恨】难以撼动分毫?”
“回答我...母亲。”
月色无言,洒在今笙眉间,像是故乡的霜。
“没事了...没事了,看,我把他们甩掉了...”
邢琼不知是在宽慰怀中的今笙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灵活地在错综复杂的仙舟巷道间穿梭,身后,那些看客的怒吼声逐渐变得微弱。
就在他庆幸自己已经甩掉了追兵时,一柄泛着寒光的宝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云骑骁卫——彦卿,奉命捉拿你们,束手就擒,免得平添灾祸...”
邢琼抬眼看去,面前这位俊朗的金发少年眼中满是杀意。
“小子...我可没心思和你耗...”
瞬间,从紧贴着邢琼皮肤的剑尖处开始,整柄由玄铁打造的宝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与此同时,一只蟒形古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彦卿袭去...
“煌煌威灵,尊吾敕命,御!”
一个浑身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能量虚影挡在彦卿身前,古兽在接触到虚影身体的一刹那痛苦的扭曲起来,转瞬化作一缕白烟飘散...
“神君!不好...”
邢琼感觉身后一阵凉意,下意识的回头反击。
然而,那位早已悄无声息站在邢琼身后的神策将军——景元,已经将食指抵在了他的眉心。
“出人意料的能折腾啊,饕世祸祖的卒子...”
景元的眼中透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
“该死,被摆了一道...”
邢琼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周身来自命途的力量逐渐减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将邢琼从昏迷中唤醒,与之一同传入邢琼耳中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质问声。
“你来仙舟意欲何为?可还有同伙?别想撒谎!在本座法眼之下,一切谎言和隐瞒都没意义。”
罗浮太卜符玄面色凝重地开口,他的面前,两名云骑架着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邢琼。
“没有目的,也没有同伙...”
邢琼的大脑传来宛如钝刀剜肉般的阵痛,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迫着他开口。
“为何接近【衔药龙女】?”
“路见不平...”
“那名为今笙的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何要当众为孽物开脱。”
邢琼紧咬牙关,强忍着脑中的疼痛感开口。
“无罪之人...谈何开脱...”
符玄沉默片刻,在用力量反复确认邢琼的话没有任何欺骗和隐瞒的成分,向着云骑挥了挥手。
“押下去,日后再审...”
云骑军退去,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符玄一人,他面前的全息影像闪烁了两下,显示出景元的身影。
“符卿,这便是你口中的【大凶】之卦?”
符玄并未立即回答,低下头,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穷观阵从未给出过如此模糊的卦象——【大凶】之中却暗藏生机,那二人也许当真没有心存恶意,但卦象却在冥冥间指向他们...明日就要与爻光将军会晤,还是要问问他的看法。”
“呃啊...”
全息投影中的景元听着符玄的分析,没忍住打了个哈切,从他的灰发间扑棱棱飞出几只欢蹦的团雀...
“将军...我没在说笑。”
符玄嘟起嘴,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
“哈哈哈...就算是天大的事,也难不倒我们这位神通广大的太卜啊,这次出征,若真能逢凶化吉,我也好早日让贤了。”
景元微笑着,拿出自己对付符玄的“通用话术”来。
“时候不早了,符卿早些休息才是,明天见。”
还没等符玄开口,景元的全息影像便逃也似地消失了...
“将军,第一百二十三次了...”
符玄从怀中掏出一个记事本,在那个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个“正”字的一页里愤愤地画上了新的一笔...
此刻的神策府内,景元后仰着躺倒在将军椅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眼神中已没有平日的慵懒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着悲伤的释然。
他缓缓抬起右臂,在那陪伴他历经无数次修罗战场的甲胄缝隙中,无数象征着【丰饶】诅咒的金色枝条已经生长出枝叶...
他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绣有持明印记的口袋,从中取出一粒丹药服下,那亵渎的枝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消退下去。
“哎...”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按压着自己的额头,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时刻折磨着他,也时刻提醒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月光透过窗帷落在办公桌上,那被反复擦拭地过的相框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晕。
照片上,年轻的【云上五骁】举杯欢庆着他们的胜利。
当时还未被冠以【将军】之名的少年上扬着嘴角,笑意里还留存着几分稚气和洒脱。
仿佛这样的日子正如少年那永远明亮的眼睛,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