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兵使的寿命是根据寄宿在体内的诡道兵刃来计算的，若是契合程度越高，活得时间也越久一些。”

    面色苍白的弘志才缓缓地伸出了藏在青袖之下的手臂，动作迟缓的展现出来。

    秦沐瞥了一眼，瞳孔微缩，注意到他那惨白如霜雪的皮肤下方。

    那仿佛有某种诡异而未知的事物在血肉中疯狂地蠕动，看上去极为怪异，令人悚然。

    “弘公子，你......”

    就连谢妙微目光都有些失神，有些诧异的惊呼了一声。

    即便是她认识了弘志才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哪里还有她见过的，之前那种算无遗策，绝世智谋的文人姿态。

    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妖魔诡异般的存在。

    秦沐凝视着眼前人影，直到弘志才将手重新放下，脸上依旧保持着那股亲和笑意。

    若不是从眼前人影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妖魔诡异的气息，秦沐单单见到这一幕就足够定义眼前人为妖邪。

    “这便是我们的代价。”

    弘志才收敛了笑意，轻轻颌首点头说道。

    “弘公子，那你还......可以活多久？”

    谢妙微回过神来后，视线重新落到他的脸庞上，有些急促的询问道。

    迟疑中略显担忧。

    两人相识挺久了，正如弘志才所说，他将谢妙微当作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谢妙微也将他视作朋友，当然，并不是那种关系很亲密，整日会有所接触的朋友。

    而是那种许久未曾见过，偶尔传信，从其只言片语中就可以明悟对方的心思的好友。

    保持着距离，恭谦中彼此尊重，仅此。

    对于她的询问，弘志才神色思索了片刻。

    “我剩下的时间嘛......”

    弘志才抽出折扇，并未将其展开，只是放在手心轻微拍动。

    啪嗒——

    声音轻微荡漾，在房间内散开。

    好一会，他才点头开口。

    “作为承载诡道兵刃的我们，不应该算武者，或者说不能再算一个人，而是工具。

    以自生为壳，收容这些事物。”

    弘志才顿了顿，脸色终归于寻常。

    “我们对于自身的大限，是无法预计的，只有当迎来确定的一刻才能被感知到。

    而这个时间有数年，也有几个月，甚至还有几天的。”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保持着凝神动作的秦沐，还有一旁呆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谢妙微。

    弘志才脸上重新浮现轻笑，淡声说道：“很不巧，我的大限还剩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

    秦沐神色微蹙，略显一丝不解，他忽然开口。

    “既然诡道兵刃的存在，对于你们来说，是犹如寿命的倒计时般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甘愿做这个掌兵使？”

    秦沐有些疑惑，从弘志才的形容来看，这些诡道兵刃也不应该是一开始就出现在他们身上的才对。

    “我们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自愿，可以说是半强迫半自愿吧。”

    弘志才颌首点头，似是赞同，不过很快脸上有露出一丝狭笑，看向秦沐。

    “我似乎没有说过，这些东西的影响力有多大，而且你似乎有些会错了意，它们可是会自主选择被寄宿的人。

    一般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武者，当面对诡道兵刃的时候，只有被吸干，成为干尸的一条路。

    除了我们这些被它们找上的人，也就是‘合适’的寄宿者。”

    弘志才拍打着手中的折扇，忽然将其展开，缓缓的扇动起来。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秦沐，闪烁着异色。

    “一旦被它找上，除非死去的那一刻，否则会一直忍受血肉被蚕食的痛苦。

    如果没有在死之前，找到下一任的继任者，它将破体而出，整个天下将化作诡道兵刃的捕食场。

    而你，哪怕是我全力压制着它的躁动，但是光是刚才触碰的那一下就已经让它有些躁动。

    可见你对它们的吸引力有多大，这是在任何人身上都看不到的。”

    弘志才恢复如常，只是他脸上血肉下不时鼓起翻滚又平复下来的蠕动，显得有些狰狞。

    原来如此。

    秦沐神色不变，眼眸微动，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人对自身如此关注的原因。

    这是将他当作下一任的掌兵使来培养了。

    而且，有一点秦沐注意到有些突兀的地方，他抬眸看着眼前人影，提出了一个疑问。

    “既然你们都是为各自的掌兵使，那么为什么被你们压制在体内的诡道兵刃，都会对我产生兴趣？”

    面对秦沐的提问，弘志才摇了摇头，虽然对他用的‘压制’这个词有些异议，不过还是没有反驳。

    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他们应该都不如我，所以你最先还是会继承我的棋。”

    说到这里，弘志才对着秦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但是在脸上蠕动的事物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秦沐顿了顿，明白他口中时间的意思是什么，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是这些人中最快达到大限的掌兵使。

    只是，新的疑问又来了。

    秦沐没有犹豫的意思，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追寻真相，那么他势必就要将所有未知晓的信息全部弄清楚。

    所以他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些诡道兵刃如此，如此妖异......”

    秦沐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开口：“那么它们的来源究竟是什么，作用又是什么，到底和妖魔诡异有没有关系？”

    “这些......”

    弘志才摇了摇头，明白他想问什么，在秦沐还未说完之际，打断了他的话。

    “诡道兵刃与妖魔诡异并无关系，也可以说有关系或无关。

    它们具备的特性确实与妖魔诡异有些相似，但是却恰恰相反，诡道兵刃是妖魔诡异的克星。

    绝大部分妖魔诡异都无法抵御诡道兵刃，面对掌兵使，所有妖魔诡异都只是纸糊，一戳即破。

    除了祂......”

    “祂？”

    秦沐注意到弘志才口中的那个字眼，他想追问，只是弘志才并没有顺着他话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弘志才话锋一转。

    “诡道兵刃的来历，已经无法考察，只能从表面上去推测，应该是和这个世界的真相有关系。”

    “这个世界的真相？”

    秦沐已经数次见到几人都提到过这个了，他疑惑问道。

    “没错，你还未去过一趟北境深处，等你去了一趟便知晓了。”

    弘志才点点头，不再多言，停下陈述，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