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统:从拯救苏轼开始

第25章 君臣论罪

    随着吴希的巧妙动作,这一场差点爆发的危机总算消弭于无形。

    唐垌被班直拖着继续往外走去,却是傻愣愣的再无一句话可说。

    而吴希也转身向殿内走去,来到御座之前台阶下站定,双手捧起唐垌那厮的奏疏,示意要呈递给官家。

    官家自然知道戏要做全套的道理,不管这篇奏疏自己到底看不看,起码此时必须在百官面前将之接下。

    于是他向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神,那名内侍自然当即领悟,降阶而下来接吴希手中的奏疏。

    随着手中的奏疏被内侍接走,吴希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难免暗暗嘀咕起来。

    自己这一次的机敏权变,也不知在官家和相公、枢密那里能得几分。

    官家那边接下奏疏之后,大概是心中烦闷未减,竟然当即决定今日的常起居朝到此为止。

    “朕乏了,且令门外候旨诸卿,将今日要奏上之事写成奏疏奏上。若有必须当面禀奏的,且投姓名于阁门,待听宣而进。”

    说完这个决定,其人便当即站起身来,踱着步子便要往后殿走去。

    吴希等人连忙便要请辞,不料对方却又幽幽嘱咐:“相公、潞公和吴卿且到后殿随侍,其余卿家且归公廨治事吧。”

    听得此语,曾孝宽、赵子畿两人满眼艳羡地看向吴希,对自己刚刚没能及时出面为官家解围感到遗憾。

    而殿中侍御史蒋之奇则是脸色煞白,其人不难想象,此事过后自己这位置恐怕又要渐渐不稳了。

    然而此时,吴希心中却也在打鼓,毕竟自己处置唐垌事情之时,其实有不少僭越之处。

    比如说官家其实并未开口索要奏疏,他却直言是官家要看。

    又比如人家蒋之奇明明要把唐垌逮赴乌台——也就是御史台了,但他却说要让唐垌归私第待罪。

    如此种种,倘若官家对他处置有丝毫不满,都可以借着这些理由,说吴希这是当着皇帝的面矫诏。

    这一行大罪可是没人担待得起的。

    不过即使心中忐忑,其人行为上却没乱了章程,当即向身边正副两位察访使告罪之后,他便匆匆跟上了已经迈步走向后殿的王安石、文彦博两人。

    待他们进了垂拱殿后殿时,官家已然在御座上坐定,双目微微眯起似乎是在养蓄精神。

    别说吴希,便是王安石这样位高权重的相公,以及文彦博这般德高望重的老臣,此时也是赶忙将脚步放缓下来,以避免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不过很显然,与他们前后脚进来的官家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此时明显还是听到了三人进来时的脚步声,便也睁开了双眼、直身坐了起来。

    “三位卿家且坐吧。”

    后殿相见并不比前殿那么尊卑分明,当然是可以与官家同坐的。

    不过话说五代以前,即便是在前殿,堂堂宰相也是可以落座与皇帝谈话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坐而论道”了。

    只是可惜宋初时的两位宰相,范质和王溥两位都是前朝旧臣入宋,为了表明自己对赵氏的忠诚和对赵匡胤本人的推崇,便都选择了站着向皇帝汇报工作。

    因此君臣之间在公开场合的“坐而论道”,这才渐渐荒废了。

    听到皇帝赐座,王安石和文彦博两位当然是坦然的,分别找准适合自己的位次施施然坐了下去。

    而吴希就没有这般坦然举止了。

    他伸手自头上将自己的展翅冠取下,轻托在左手之上,进而面对着皇帝大礼参拜。

    “官家,请治臣下之罪。”

    官家那边见到吴希此番举动,却是终于展颜来问:“哦?朕怎么不晓得,吴卿何罪之有啊?”

    吴希低头答复:“臣于大殿之上,擅自更改殿院蒋公命令,只让唐垌归私第待罪,此为僭越之罪。且臣未得官家应允,对百官言说官家要看唐垌奏疏,此为矫诏之罪。如此两行大罪,官家何言不晓得。”

    “哦?卿竟犯下如此大罪吗?”官家继续含笑问着。

    这倒是让吴希有些无所是从了,他心中暗自腹诽着,按道理讲官家此刻不该直接赦免他的罪过吗?

    不过不待吴希开口,一旁的文彦博便笑着道:“官家何必为难冀之,无论如何他也算为官家解了围,即便有些逾矩之处,但从结果上看终究可谓是井井有条的。”

    王安石也从旁打量着吴希,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却终究还是选择了同样出言为之解围。

    “潞公说的有道理,官家,冀之今日倒算是维护臣才这样做的。但有罪责,臣愿一力担之。”

    “哎,吴卿所作所为与其说是维护相公,倒不如说是在替朕解围。吴卿且落座吧,你的做法正是朕的心意,何谈有罪。”

    “唯,臣吴希谢过官家宽宏。”

    一言一语之间,倒总算是将吴希所作所为,可能带来的恶果就此消弭掉了。

    “唐垌这厮殊为无德,依着朕的心意,定是要重重惩处此人的,起码是个流放远地的处置,诸位卿家觉得呢?”

    文彦博闻言,却道:“臣早前已有禀报,言说唐垌这厮历来轻狂,近来言事屡不受用,恐怕必将引起祸事。而今倒是老臣不幸言中了。”

    官家点了点头,认错道:“潞公老成持重,惜乎未听卿言。”

    王安石起身拱手:“唐垌臣所举荐,酿成今日之事臣是脱不开关系的,请官家治臣之罪。”

    官家当即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朕并未因此疑相公,相公也当不疑朕对相公的信重。”

    “唯。”王安石答应一声,接着道,“官家,唐垌素来无状,今日癫狂实不足以远徙边州,还请官家稍作宽恕。”

    他当然要替唐垌开解罪责,倒不是因为心中还对唐垌有什么恻隐之心。

    只是毕竟这厮是因为弹劾他而获罪,若是罪责太重,朝中难免又要说他王安石排除异己过甚了。

    文彦博也随即来劝:“官家,臣也以为其人罪责不至于远徙。使朝中有人攻仵宰相,倒是我等这些执政不能为官家与相公分忧的缘故。”

    王、文两位话说到这个份上,官家终于是叹息一声。

    “也罢。夺官贬任到近处军监便是,相公可会同御史台议一议,看哪处合适这厮容身。”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