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统:从拯救苏轼开始

第73章 庆州往事

    一座理论上能够容纳四千五百人,训练、生活皆不耽误的大营该有多大?

    反正在吴希的印象中,此地的宽绰程度,实在已经不逊于一般的镇子大小了。

    此地说是一座大营,其实仍旧是按照每一指挥安置在一片营区,将偌大的军营分割成了数个小区域。

    此刻正有不少军卒自这些小营区中涌出,或是停步在营区中间道路旁低头等待,或是倒提钢刀匆匆往吴希这边迎来。

    而这些人的左臂都是堂皇露了出来的,因此倒也并没有引起吴希这边的怀疑。

    毕竟在没有事先组织和安排的情况下,这个时代的普通军卒们,一般也不会有故意袒露左臂,临到近前提刀便刺的想法生发。

    况且吴希如今身后自有千百人护佑着,正是志得意满、情绪高昂的时候,也已经无暇去想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人是伪作来降的了。

    与面前领着自家整个指挥来降,且与郭忠谏熟识的指挥使言语几句之后,吴希便命令对方领着人马融入队伍,便也就没有其他多余表示了。

    待等到马上要接近中军大营时,复又有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穿着明显异于士卒的精良盔甲者,低头步行靠近过来。

    吴希也未觉得奇怪,只是坐在马上平静来问:“这位太尉又是何许人呢?也请报上姓名来,本官之后自会为你邀功请赏。”

    对面那名军官闻听此言,当即低头拱手:“不敢当上官这一声太尉。末将乃是神虎军第二十五指挥副使王林,现领所部五都四百三十三人听候差遣。”

    听了这话,吴希却是当即有些诧异:“哦?你竟不是正使吗?你们正使何在?”

    “回上官的话,俺们正使欲要领着俺们去悖逆那边,被俺带头捆起来丢在帐中了。”王林沉声来答。

    吴希却对此生产生一些兴趣,索性此刻不像之前那样急了,于是便缓缓止住胯下马儿行进。

    “王太尉,还是该叫一声太尉,毕竟本官此刻需要你们帮着撑场面不是。”

    吴希自顾自地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却还是引得周遭众人一时间哄笑起来。

    “王太尉啊,你倒真是个有见识、有决断的,公然忤逆你家正使,难道不怕部下不从反而将自己搭进去吗?”

    “回上官,俺也怕。俺这个副使平素里其实管不了甚事,也怕弟兄们不听招呼反而将自己搭进去。”王林的回答倒显得老实本分。

    “那又是为何呢?难道是出于对官家的忠心吗?”吴希颇有些似笑非笑道。

    他是想着若眼前这汉子想博个忠勇的名头,那这等举手之劳他倒也不会小气不帮,却不料对方的答复却与他所想截然不同。

    “不敢瞒上官,俺对官家自然是忠心的,但说实话俺是个粗人,俺这般做却也不单单是想替官家尽忠的。”

    “哦?那倒是为了什么,你且说与我听听?”吴希此刻倒真有了些好奇之意。

    “回禀上官,俺其实原是在环庆路效命的,只是去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俺便凭着所立下的些许功劳,求人调到河东路这边来了。”

    听到此处,吴希心中便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你原是庆州卒么?”

    王林略感诧异,不过也只是刹那而已,反应过来便赶忙答道:“末将确是庆州卒,不过却是追随王太守平乱的庆州卒。”

    吴希点了点头:“看来你是见过叛军下场了的。”

    “不错。俺当时跟着王太守......”

    随着王林的娓娓道来,熙宁四年的一桩重要事件铺展在了众人眼前。

    王林口中的王太守,乃是此前任庆州知州的王广渊。

    而这一桩熙宁四年重要事件,便是吴希此前曾提到过的庆州兵乱。

    熙宁三年,大宋西北骤起狼烟,宋夏战争再次轰轰烈烈地开打。

    彼时,朝廷欲选重臣赴西北督战,当时俱在中书门下的王安石、韩绛双双请赴前线。

    而最终,当朝官家以变法少不得王安石此人,委任韩绛为陕西宣抚使,后来又遣中使,往赴军中正拜其人为当朝昭文首相。

    但韩绛原是正经进士出身,任职多是显耀清贵之所,哪里曾有过半点军事经历?

    于是在他一番诸如,夺汉兵军马给付蕃兵、擅将庆州守将吴逵下狱等等神操作之后,终于引发了庆州上下一致的不满,一场酝酿许久的兵乱毫不意外地爆发了。

    这次兵乱的过程还有许多细节可供探讨,但结果却是极其分明的。

    首先是堂堂首相韩绛,在这次兵乱之后便遭弃置不用,至今尚在地方上蹉跎岁月。

    其次是对变法造成了极大动摇,所谓的旧党们纷纷以此作伐,声讨起王安石和他的诸项新法,连当朝官家都似乎在这之后对变法有了一丝迟疑。

    而最为直观的结果,还要数此番庆州兵乱平定之后,宋廷方面竟然没有接收到一个半个降卒。

    难道是所有参与兵乱的庆州卒都,在抵抗中死完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彼时,以王林口中的王太守为首,宋廷的坚定拥护者们没少使用诱降之计。

    而许多叛军在得到朝廷官员的保证之后,也不乏选择干脆降服了的。

    然而杀红眼的王广渊及其部属们,却是选择将这些手无寸铁、仅着单衣的降卒们,刀刀斩尽、个个杀绝。

    甚至到后来,当朝官家不得不发出明旨,要求限制对参与兵变者亲属的株连。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当时庆州乱兵们的悲惨境遇。

    而曾亲眼目睹当初惨状的王林,言说到此处时都不免有些哽咽了。

    “上官,不是俺这人矫情,那些降卒都是素日里咱们自家的袍泽弟兄啊。不都说杀俘不祥么?您说俺们当时咋就能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面对王林的声嘶力竭,吴希却也难以答复这一问题。

    还是那个道理,当群体意识占据主导的时刻,一切人性和理性都可以为群体所抹杀。

    至于当初杀俘事件的对错,吴希并没有心思去做评价,毕竟该为此事负责的人也都已经受了惩处。

    “跟上来,王太尉,带着你的人跟上来。今日但有本官在此处,庆州乱便绝不会重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