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中珠

第6章凶手?

    当晚亥时一刻,吕二整理完当日的账目上了门板,夜黑无光,呂二提着灯笼哼着小曲向家中走去。

    快要行至家中所在巷口之时,吕二只觉脖后一阵凉风,浑身一紧,心中纳罕,这都入了夏怎的还有凉风?

    他脖子一缩,护着灯笼加快步伐向家中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差点撞上一人,“对不住,对不去!借过。”吕二忙着赔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抓紧回家才是正经。

    那人并未挪开,吕二便向旁边一步,想绕过去,就在这一瞬间,那人猛地转过身来,深手一拦,吕二心想这人忒不识抬举,正要发火,遂抬眼一看,灯笼落地,啊的一声!瞬间三魂吓跑二魂半,跌坐在地。

    “你你你你是何人?”吕二一边哆哆嗦嗦的说,一边摸索着灯笼。

    那人并未回话,披一件黑色袍子,戴着兜帽,一步步慢慢走向吕二,吕二吓得连连后爬,“你你你大晚上的莫要莫要吓人!快快回家转,否则…否则我要喊人了!”

    那人充耳不闻,依旧缓缓向吕二靠近。忽地,那人俯下身,摘下兜帽,凑近吕二。吕二又是一声惊叫!只见那人满脸惨白,嘴角似乎有血,浑身的衣裳居然是纸扎的!面相居然和吕氏有几分相似。

    “嫂…嫂嫂?你你你,已死,还留恋着人间不成?”

    那“人”也不言语,指着肚子,抬袖做着抹泪的动作。

    “我我我知晓了,我定给你多多烧些纸钱衣物,明明明个一早我就去庙里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你你你就往生极乐吧!”

    那“人”未给他思考的机会,从袖中拿出一个剪纸小人,右手捏着继续向吕二逼近。

    吕二此时已退至墙根,眼看着那人转瞬间晃到了自己的眼前,“我晓得了晓得了,你是让我照顾杏娘!你你你且放心,杏娘乖巧听话,你知的,她与我与我极是要好,我会视如己出,你你你且放心的去……”说罢,他从身后捡起一物,猛然向那人扔去。石头砸到那人的身上,发出“嘭”的一声。原来是一块石头!

    这个动静,足以让吕二清醒过来,此时的他一改害怕的神情,目露凶光,“你到底是何方宵小?天子脚下居然装鬼吓人?”吕二马上站了起了,拍了拍身上泥土。“我不予你计较,若图银钱这就给你,且速速离去,免得我叫来巡城护卫扭送你到皇城司!”随后,他扔下几颗碎银,捡起灯笼就要走。

    那人歪歪脑袋,手持剪纸小人再次伸手拦住他去路。

    吕二这回真恼了,“你还待如何?莫要拿死人的东西吓唬我!”

    那人又歪了歪脑袋,浑身抖了起来。

    “你你你,我可是个开白事铺子的,装神弄鬼亦见过不少,你吓不住我!哼!”

    “那纸上写的何字?”一个男声从黑暗中响起。

    “那上面无字!”吕二说罢,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什么字不字的,我要回了!这个玩笑无趣得紧!”

    “哼!你恐是回不去了!”侯勇一身玄服从黑暗中踱出。他的身后陆续走出几个全身武装的兵士。

    “且随我回皇城司喝个茶!带走!”

    “是!”

    “你这是做什么?皇城司就可无故抓人?救命啊救命…”呜呜呜呜,吕二嘴中被塞入一物,两个兵士一人扭一条胳膊,将吕二送去皇城司。

    “好险,这吕二当真是个精明人,差点就被他糊弄去。”侯勇深深呼出一口气,此时,柳玉宁一身黑色大氅也从阴暗中踱出,快步走向“那人”,关心地问“可伤了哪里?”

    “无碍,结实的很。哎呦,真是有点疼!”正是春娘!

    “你且随我回府,让大夫仔细瞧瞧。”柳玉宁扶着春娘,转头又对侯勇说道,“等你的好消息,侯提点!”

    “哈哈哈哈哈哈,好说,备好吃食,我去去就来。”侯勇眼看轻松许多,大步离去,想是要连夜审问吕二。

    虽耿氏的案子还未有头绪,先解决眼下这桩也是功劳一件。

    距发现耿氏尸身已过三日。

    无执斋。

    将近子时,柳玉宁就着烛火继续看着《北州志》,千池把烛火又剪亮了些:“世子,先眯上一觉?侯公子来了,我去唤您?况且,这大老晚的,也未必来了。”

    “他定来的。”柳玉宁心想,我和他还要计划下一步。“春娘伤的如何?”

    “小丫头真是能忍,胸口青了一大片,让云舒给擦了药,现下已经在我屋睡了。当初为何不让云舒去?云舒刚才好不乐意,说定是世子嫌她,忍不住说出话来,扰了活计。”千池说着笑了起来。

    “确是这个意思,但凡开口,被吕二察觉,这一晚上的安排就废了。”柳玉宁笑了笑。

    子时刚过,侯勇便来了。

    “可招了?”柳玉宁给他布了一筷子鸭肉。

    “证据都在呢,岂容他抵赖。等我吃完细细说来!”侯勇几口就把碟中鸭肉一扫而光。

    饭毕。

    “起初是不招的,说是皇城司设计陷害他,之后便闭口不言。

    我随几个下属去搜铺子,另派几人去其母家,同时去传铺子伙计,我翻了翻铺子未有收获,便询问伙计,让他好好看看铺子是否多了或少了什么,吕二这两日是否有不同往常的动静。”

    “怎么说?”柳玉宁给侯勇到了杯茶。

    “那伙计找了找,说是少了一把裁纸刀,吕二常用的长柄裁纸刀,另外吕二这两天有些失神,经常唤他许多声才应。”

    “凶器难道在其母家?”

    “阿宁猜的极是!”

    阿宁阿宁,呸,柳玉宁心中啐他一口,面不改色,继续侧耳倾听。

    “另外一队兵士去其母家,其母正在往炉灶里添火,见到兵士前来,又往灶中添了几根木柴,兵士见状,急忙将炉灶砸了,抢出部分血衣,另发现了烧红了的裁纸刀。其母起初大声呵斥,直到发现血衣和凶器这才住了嘴,其母已被押至皇城司。”

    “那杏娘?”柳玉宁问道。

    “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是啊……,孩子失了母亲,连祖母和伯伯也都不在…千池。”

    “世子请吩咐。”千池掀帘进来。

    “你派个婢子去吕氏家中安抚小儿。至于今后如何…,且再说吧。”

    “是。”千池答了一声,转身出门。

    “吕二为何要杀吕氏?”

    “说来,吕氏真是可怜。夫君常年不在家,那吕二不仅觊觎铺子,还肖想与嫂子一起过活,肖氏哪里肯,有一日,吕二说是吕大托人捎来书信和一些果子在铺子,让吕氏去拿些给娘家送去。”

    吕氏本不想前去,以往都是寄到家中,这次为何到了铺子?

    但想想终归是自己的店,铺面又开在街口,想那吕二就算有坏心也不敢怎样,也就欣然前往。

    哪知,人心难测,吕二早早打发了伙计,将吕氏带到后屋说是要给她读信,抓住吕氏便动手动脚,吕氏大惊,扭打中,抢了书信逃出店铺,回到婆家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带着杏娘跑回了娘家。

    “吕二当真可恨。”

    “吕氏回家后,让嫂子读信与她听,那吕大在信中说,他在外地有一红颜知己,一直陪伴他走南闯北,深知对不起吕氏,遂让吕氏主动提起和离,以成全吕氏名声。吕氏深受打击,和离后病了许多日,继母和嫂子合计,不能让她白白呆在家中,就给她报了选秀。”

    “万一吕氏选上,那铺子自然还是吕二经营,他为何动了杀心?”

    “阿宁啊~~”侯勇一把搂过柳玉宁,“你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一家子都围着你,岂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柳玉宁嫌恶地推开他,“好好说话。”

    “那吕二调戏吕氏不成,心生恨意,又想,若是吕氏出事,那铺子便归在杏娘名下,他再认了杏娘做干闺女,这铺子不就是他的了么!”

    “好歹毒的心思!他家住青龙巷,耿氏出事之时,他应该就在围观,但只知女子腹部中刀,腹中有一纸人,但不知那纸人上面还有字,想模仿凶手作案却类虎不成。”柳玉宁恨恨道。

    “确实如此。”

    想那吕氏,抚养子女善待公婆,还有铺子营收,居然被夫君抛弃,落得个冰冷冷孤零零地躺在停尸间,如今家中只余一幼女,命运如何也未可知,这世间可有道理可讲?

    “侯勇,你审吕二之时,有几人在场?”柳玉宁突问。

    “嗯?我和书记官及三四个随扈。怎么?”侯勇纳闷中。

    俩人压低声音,窗外微风吹过,桃花谢了。

    距发现耿氏尸身已过去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