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斩恶

第十四章 天仙侍女

    一众扁担帮的人枕戈待旦,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云穂禾看到所有人都积聚在一起,还拿来了一副担架,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询问周三石。

    周三石解释道:“大家要一起跟云少侠去寻找那天源草,一来是路上多点人手好办事,二来也是因为我们扁担帮的所在,已被吴旗主事先告知神教的其他人,我们不敢再留在村中。”

    云穂禾点了点头:“周帮助想得周到,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得带着婆婆一起走,不知她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

    周三石道:少侠放心,尊者神功盖世,我等一路悉心照料,数日之内应是无碍。”

    云穂禾回到屋中,将仍旧不省人事的朱沙华抱上担架,交由几个扁担帮的人抬出门去。黎明时分,一行人离开村子,跟着吴达勇往迷离渊深处前行。

    清晨迷雾重重,山中无路,吴达勇看着方向走,他也吃不准要找的地方具体在哪个位置,只能一边走一边努力回忆。

    太阳出来后,雾气开始渐渐散去,在前头领路的吴达勇突然大喝出声:“什么人!”

    云穂禾跟其他人一样,豁然抬头,朝前方眺望。只见三个挺拔的人影,从茂密的灌木丛后边不慌不忙走出来。

    三人身穿白衣,大步走近,为首的那人傲气十足道:“吴旗主,别来无恙!”

    听得吴达勇回应道:“原来是钱堂主,不知钱堂主带人到此,所为何事?”

    那钱堂主道:“我等奉黄龙尊重之命,前来缉拿神教叛徒。”

    吴达勇冷笑道:“钱堂主在这里等候多时,却说是来缉拿叛徒,不知你所谓的叛徒,指的是何人。”

    钱堂主道:“吴旗主不必惊慌,叛徒自然不是你,乃是你身后那担架上的玄女尊者。”

    吴达勇怒道:“放肆!本教尊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会是你口中的叛徒,你敢对玄女尊者不敬,就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吗!”

    钱堂主高声道:“我奉命行事,又何惧哉?吴旗主,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配合我们办事,事后黄龙尊者定当论功行赏,若是不肯配合,站到一边也还来得及,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吴达勇破口大骂:“老子行得正站得直,向来认理不认人!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敢拿黄龙尊者来压我,你们也配!”说时抡起狼牙棒,砰砰几声,身边的三个手下立时被砸到在地。

    那三个手下哀嚎出声,很快便气绝身亡。云穂禾赶忙冲上前,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疑惑道:“吴旗主,你为何要杀他们?”

    吴达勇沉声道:“他们当中有人出卖了我们,若非得到飞书,这位钱堂主岂能如此轻易找到我们。”

    钱堂主得意道:“他们对神教忠心耿耿,黄龙尊者自会褒奖,就算被杀,也死得光荣。”

    云穂禾转过头,目光落在钱堂主身上。

    钱堂主全名钱震子,一副书上打扮,看起来比吴达勇显得年轻一些,他一口一个黄龙尊者,足见他乃是黄龙尊者的死忠。

    云穂禾知道覆天教有四大尊者,这位黄龙尊者将朱沙华称为叛徒,那他无疑便是朱沙华的对头之一。既是对头派人来找事,也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吴达勇朝钱震子后方扫视一眼,小声对云穂禾道:“他们埋伏有不少人。”

    云穂禾不以为意,他自信仅凭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摆平所有敌人,当下已是下了杀心。理智告诉他,绝不能放走一个敌人,否则遗祸无穷,麻烦接踵而至,对寻找天源草极为不利。

    这时林间突然慢慢蒸腾起一片片白雾,吴达勇猛然一惊,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大声提醒道:“小心!是丧魂迷烟!”

    白雾滚滚而来,云穂禾作出反应时,已然有些头晕。他赶忙也捂住口鼻,游目四顾,见雾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却不往上升,只在树下的林地间弥漫。

    而钱震子极其手下之人,早已消失在雾气之中。他们都身穿白衣,当下一旦隐藏起来,便再也难以寻得踪迹。

    云穂禾无暇多想,立刻调转回头,奋不顾身冲到担架边,把朱沙华从担架上一把抱起,飞身跃上一旁的大树。

    这山中本就有迷雾,加上这人造的毒烟,使得周遭的环境变得非常诡异。浓雾不断翻腾,躲在树上的云穂禾很快就看不清地面的情况,就好似置身于云端。

    不知何时朱沙华已经清醒过来,此刻双手搂住云穂禾的脖子,唇口凑在云穂禾的耳边,轻声道:“只要别运功,这些毒烟便不会伤人性命。”

    云穂禾压低声音道:“别说话,敌人还在下边。”

    朱沙华果然不再多说,脑袋软绵绵地靠在云穂禾肩上。树下隐隐有匆匆走动的声响,却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无从得知吴达勇和扁担帮的众人情况如何。

    不多时,猛听得脚下传来一声惊疑,有人说道:“人怎么不见,偏偏只剩玄女尊者和那个少年没找到。”

    随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别废话,赶紧找,找不到人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云穂禾低头向下仔细观察,隐隐约约看到浓雾之中,有几个白影如鬼魅一般来回搜寻,正是钱震子的那些喽啰。他们时显时隐,若不认真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那些白影找了好一阵子,仍是一无所获,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堂主,只怕那少年已经带着玄女尊者逃了。”

    然后是钱震子的声音:“他们中了丧魂迷烟,没有解药逃不了多远,给我扩大范围找,不要放过一草一木,谁敢疏忽大意,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树下的白影很快散开,云穂禾又静静地等了许久,不见再有任何动静,便小声对朱沙华道:“他们好像已经离开。”

    朱沙华同样小声地回应:“别出声,他们没有走,是在骗我们。”

    云穂禾不敢鲁莽,就这样一动不动继续待在树上,直到天色暗下来。

    树下的雾气蔓延了一整天,入夜后仍不见消散,那些白影也没有再出现过,云穂禾终于按耐不住,小心翼翼从树上落到地面。

    刚站稳,他立时感觉不对,耳旁猛听得朱沙华提醒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迷雾中数柄长剑急速逼近,剑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映照进云穂禾的眼中。

    云穂禾急忙要运功退敌,朱沙华当即呵斥道:“穂禾,不可!”

    毒烟尚且,倘若强行运功,便会有性命之忧,可是若不使用武功,群敌环恃之下,云穂禾根本连自保都成问题,拿什么来护朱沙华的周全。

    钱震子有备而来,他们可以不受毒烟之扰,在雾气中行如鬼魅,即便武功不算高强,亦能轻易制服一个连武功都不敢用的人。

    云穂禾心下无比焦急,心道:若再不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哪怕性命不保,也得先把婆婆救出去,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

    似乎觉察到云穂禾的心思,朱沙华下意识扣住云穂禾的手臂,深怕他不听劝执意出手。

    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迷雾深处响起:“想让这小子活命,自己还不动手?再迟一步,不用我出手,他也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云穂禾不由得一惊,既找不到发出声音的具体位置,也听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正疑惑,蓦地身子一僵。

    他顿时双目圆睁,极为诧异地看向怀中的朱沙华,随后便直直地倒下,两眼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等到意识恢复,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云穂禾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狭小地下牢房中。

    或许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世界好像在颠倒晃动。过得好一会儿,意识更加清醒,他骇然觉察到所谓的晃动并非自己的错觉,而是脚下地面当真在摇晃!

    云穂禾尚不明白究竟是何原因,地面的摇晃却是越来越剧烈,一息之间,摇晃变成惊天动地的震动,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顷刻间,地牢的砖石被震得七零八落,云穂禾赶忙闪躲,仍是被几块砖石砸中,跌跌撞撞站立不稳。眼见更多的砖石源源不断砸下来,云穂禾当即一掌拍出,将地牢那扇已经被震得摇摇欲坠的门给轰开。

    他一鼓作气冲出牢房,走道里已是一片狼藉,动静越来越大,情况越发危急,此地随时可能完全坍塌,可在这黑暗之中,他根本没法立刻找到出口。

    况且,如今朱沙华下落不明,或许也正被关在这个地牢的某间牢房里,她那般状态,定然没能力自行逃脱,下场可想而知。

    分神之余,一块落石砸在云穂禾背上,把他砸了一个趔趄。心知不能再多停留,他只能一咬牙,硬着头皮一边寻找出口,一边急切地呼叫着:“婆婆!婆婆你在吗?婆婆!”

    往前急行十来步,脚下猝不及防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弯腰伸手一摸,竟然是一个人躺在地上。

    手指触碰到这人的皮肤时,惊觉这人的皮肤细腻滑润,显然是女子无疑。云穂禾心下大喜,果断抱起这名女子,加速脚步,飞也似的往前冲。

    冲到走道尽头,见得有一条向上的石阶,顶部是半开着的石盖门,微弱的光线透下来,云穂禾看清怀中所抱着的女子果然身穿黑色衣裙,定是婆婆无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纵跃而起,三两下跳上石阶,从石盖门钻出去。

    外边俨然一幅山崩地裂的末日景象,远处山峰落石滚滚,近处房屋相继倒塌。

    依山而建立的一个小寨子,此刻几乎被移平,寨子里的人早已四散逃亡,一些人在逃跑途中被落石或倒塌的房屋砸中,当场毙命。

    云穂禾无暇顾及其它,驾起轻功,抱着黑衣女子往山下飞驰而去。到了山下,大地的震动方才渐止,云穂禾来不及休息,先查看婆婆的状况。

    他低头一瞧,顿时愣住,怀中的“婆婆”根本不是朱沙华,而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她的容貌美艳至极,便仙女与之相较,也是相形见绌。

    云穂禾见过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武兆阳,但武兆阳的美貌与眼前这名女子比起来,远不及十之一二。

    他惊异万分,“啊呀”叫出声,差点把怀中女子扔到地上,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似乎早就苏醒,但此刻才睁开眼睛,寒着脸对云穂禾道:“把我放下来!”

    云穂禾急忙将黑衣女子放下,疑惑道:“你……你身上怎么穿着我婆婆的衣物?”

    黑衣女子冷声道:“我是神教中人,身上穿着神教的衣物,有什么奇怪的?”

    云穂禾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心急如焚地转身要走。

    黑衣女子立即出声道:“你上哪儿去?”

    云穂禾道:“我去救我婆婆。”

    黑衣女子道:“你婆婆是谁?”

    云穂禾道:“她是你们神教的玄女尊者。”

    黑衣女子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你就是云穂禾?山上危险,你别去了,玄女尊者不在那上边。”

    云穂禾回过头,看着黑衣女子,问道:“你怎知她不在上边?她和我一起被抓,自然也一起被关在同一个地方。”

    黑衣女子道:“我叫赵娥,乃是玄女尊者的侍女,她的行踪我怎会不知。尊者忙着上黑云峰找黄龙尊者算账,根本就没被关在那积石寨,是她命我前来救你的,不料到头来却是我被你所救。”

    云穂禾半信半疑,问道:“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赵娥发出一声轻哼,冷冷道:“难怪尊者说你这小子喜欢疑神疑鬼,她早就料到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便把你要去黑云峰替司徒教主送东西告知于我,让我带你上黑云峰。”

    一听这话,云穂禾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么重要的事,婆婆定然不会随便告诉外人,想来这位漂亮的姐姐所言非虚,她确实是婆婆的侍女。”

    正想着,赵娥突然扑上来,把毫无防备的云穂禾一下按倒在地。

    云穂禾不禁大惊,本能想要反抗,却听得赵娥在他耳边轻声道:“趴着别动。”

    他侧头一看,见赵娥面色严肃,一双明亮的眼中谨慎地盯着前方,可前方分明什么也没有。

    此刻赵娥的半个身子压着他,令他感到十分窘迫。更尴尬的是,她的气息在他的耳根处一阵一阵飘忽,她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仿佛雷霆霹雳一般击中他的身体。

    一时间,云穂禾双颊发烫,整个人都麻了。

    赵娥却丝毫不在意两人的处境,缓缓道:“有人过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蹒跚行至前方不足十步的地方。云穂禾和赵娥趴在地上,有灌木和草丛遮挡,没有暴露,偷偷瞧去,发现其中一个来人居然是钱震子。

    钱震子一身狼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对身旁之人道:“他妈的,怎么突然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地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

    身旁那人道:“堂主,现在该怎么办,事情搞成这样,我们没法向黄龙尊者交差啊。”

    钱震子道:“还能怎么办,发生这种事能怪得了谁?这是天意,天意如此,自认倒霉吧!地动之前,玄女尊者正赶往地牢去救那个少年,但愿她没能逃出来,否则用不着等黄龙尊者发落,她就先把我们千刀万剐了。”

    身旁那人道:“横竖都是死,堂主,我看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吧。”

    钱震子闷声道:“逃?能逃到哪里去,神教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躲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你给抓回来。别多想了,老老实实上黑云峰,在黄龙尊者面前求他宽恕,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坐到地上休息,开始商量如何向黄龙尊者求饶。

    云穂禾认真听着,忽觉赵娥的身子好似在轻轻颤抖,他忍不住微微扭头,映入眼帘的是赵娥的,青丝玉颈,他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她的肌肤洁白如玉,似乎白得有点过分,看不出任何血色,如玉雕一般的光滑柔润。

    她的青丝虽然略显凌乱,但经此大难却仍明亮顺滑,油黑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暗蓝,与她的讥讽相互映衬,娇美至极。

    云穂禾呆呆地看着,身体里好似是有一头猛兽在来回冲撞。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可怕力量,控制着他,强迫他伸出手去搂抱这个娇美的女子。

    这时前边的钱震子突然提到“扁担帮”三个字,云穂禾不经意听进耳中,心下一惊,顿时清醒过来,身体里的那头猛兽仿佛也在这一瞬之间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