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鹿思看着没了动静的孙仁胜，确认对方死亡后，慢慢放开了手。

    孙仁胜贴着墙，无力地滑落在地。

    死得不能再死了。

    “……”

    陈鹿思最后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身去，不再背对阳光，而是迎着灿烂的阳光，深吸了口气。

    “看来我来不来也没什么区别。”

    夏钺的声音响起，他捡起地上的结石，轻轻抛了抛，接着来到陈鹿思身边，趴在护栏上，仰起脸看着天井上方，跟陈鹿思一起享受起了阳光。

    “麻烦了。”

    陈鹿思扶着栏杆：“我以为会有麻烦，没想到，到头来只是另一个冯蓁……对了，我刚刚甚至没问他的权柄能力到底是什么，他的权柄能力看起来还挺厉害的，这样杀了有没有关系？”

    “紧急避险。”

    夏钺随口回道：“你是被拉入异境，没办法选择反击而已，有什么关系……至于权柄，这类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权柄能力，无论多么强大，我都不会让他继续用，问不问区别也不大。”

    “无非就是好奇心不能得到满足罢了，看到他权柄强大就吸收，到头来就是另一个‘本我’了，我好歹是个有底线的正常人。”

    “这样啊。”

    陈鹿思点了点头，接着不再说话。

    “对了。”

    夏钺忽然侧头看向陈鹿思，瞥了眼他身后，开口道：“有件事先跟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你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本来我是打算帮伱瞒下来的，甚至连夏盼秋和吴优都没说。

    但这次意外，将一切都打乱了，这事可能瞒不住了。”

    “什么？”陈鹿思有些好奇。

    夏钺轻声道：“你的权柄能力没有记录在黄泉残卷上，换句话说就是，不仅是你，连我都不知道你的权柄能力到底是什么。”

    “……”

    陈鹿思微微一怔，接着道：“不是斩击吗？”

    “这是你认知中的权柄能力，但你能力表现出现的特性可不像普通的斩击，至少我还没听说谁的权柄能力能控制外部的灵或者死而复生的。”

    夏钺摇了摇头：“这事爆出去后，高层倒是不用担心，无论有没有分歧，我只要还在，就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天策府不仅只有高层，还有众多的普通成员。

    还记得我说的黄泉残卷问题吧？那些普通成员面对你到底会怎么想，很难说，毕竟如何面对一个和自己不同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陈鹿思：“……”

    “这事我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我再能打也只有一个，这事也不是打打杀杀能解决的……从个人层面出发，我希望你能留在第三大队，毕竟两次事件后，大家都很喜欢你。

    但你要真的觉得麻烦，也可以选择退出天策府，我会帮你挡下天策府内部的压力，给你批离职，普通成员的骚扰我也会尽量帮你挡下。

    你可以选择当个自由人，有一天成长起来了，海上有战争过来帮下忙就行。

    当然，你要是想转到别的大队去也行，其他大队压力应该没我这边那么大，也稍微正规一点……我看不少跳槽过去的成员都挺开心的，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夏钺想了想，给出了两个建议。

    “……我想想吧。”

    陈鹿思犹豫片刻，道：“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我也没办法立刻给出答案。”

    “行，无论你怎么做都行，只要做个有底线的正常人，我都能理解。”

    夏钺豁达地笑了笑，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也别太担心，天策府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好歹是守序的，大问题估计是没有的。

    不少大队应该会用丰厚的待遇邀请你加入才对，毕竟换做我，我也感兴趣。”

    “嗯。”

    陈鹿思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其实倒不是很在意，只是略微有些震惊。

    “那回去？”

    夏钺看了眼时间：“我得找人收尾了，这里我已经叫人过来处理了，但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处理……这次波及的范围太大了，麻烦事不少。”

    “你先回去吧。”

    陈鹿思回复道：“我还是坐地铁回去……脸疼。”

    “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两枚结石我先带回去测试，明天再给你，辛苦了。”

    夏钺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直接评价他的术式的。

    他道了一声别，接着拔地而起，消失在了原地。

    陈鹿思目送他离开，接着看了眼地上的孙仁胜，跟着离开了。

    ……

    地铁。

    陈鹿思像个正常人一样刷二维码进站，然后搭上了回去的地铁。

    不过，虽然他表现得像正常人。

    但他的穿着可不像是正常人。

    毕竟辗转多处战场后，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干净，因为频繁发动权柄能力，裤腿也破破烂烂的，就跟战损版喇叭裤一样。

    站着还不明显。

    但走动或者坐下就很显眼了。

    不少人都忍不住向陈鹿思投去了目光。

    还好这会是工作日，时间不早不晚的，地铁上人不多。

    陈鹿思装作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靠着地铁车厢壁，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风景倒退着。

    陈鹿思终于不愤怒了。

    他没有去想刚刚夏钺的话，而是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

    面对冯蓁愤怒，他能理解。

    毕竟他和夏盼秋以及吴优认识，哪怕一开始闹得不算愉快。

    但好歹是队友，三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看到自己的队友被那样对待，加上那个小姑娘……

    正常人都会愤怒。

    当然，正常情况下……自己应该不会那么愤怒，很多情绪其实都是交换后被带过去的。

    这点刚刚也证实了。

    他是杀掉孙仁胜后才彻底平静下来的。

    但为什么？

    那些死者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愤怒？

    明明自己也算不上敬畏死亡。

    甚至主动拥抱过死亡。

    陈鹿思想不通……感觉不明白的事又增加多了一件。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想着，倦意涌了上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失去意识之前。

    两张已经模糊的脸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自己只是不想让那两个人死后也遇到这种事吧。

    毕竟他们都死了二十多年了。

    有一天再见到，他们也认不出来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