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区的赋能者体系，是有差别的。

    比如洋甘菊联盟的教会体系和国内的黄泉体系，差异就不小。

    前者的力量来源，来源于他们信奉的唯一的神。

    而想要获取到这份力量，则需要经过受洗。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加入教会就不能成为赋能者了，这是完全可以的。

    因为洋甘菊联盟不仅有罗斯教会，还有斯拉夫神话以及众多的民间传说。

    所以理论上，如果一个洋甘菊联盟的普通人在遭遇到传说活性化后，成为赋能者，完全可以选择不加入教会，而是和国内的赋能者一样，依托于本土的超凡体系生存。

    不过，这个理论可能……想要实现并不简单。

    或者直白点说，堪称地狱难度。

    因为罗斯教会掌握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普通赋能者……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高级赋能者。

    这种情况下，他们本土的超凡能力体系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发展，加上没有人才留存以及异端裁判所的存在，一个普通赋能者，想要在这种环境下独善其身……难度可想而知。

    而国内则是另一回事，这里并没有超级宗教，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体量相比起本土超凡体系，都是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在漫长的发展中，两者都早已经走向相互调和以及融通了，道教就不提了，本身就是本土超凡体系发展而来的宗教，跟罗斯教会完全是两回事。

    至于佛教，宋明理学出现后也早就变形了，虽然还保留了一些自主性，但根本就不多。

    这很像日本的神佛习合，只不过没有那么彻底，高层也不愿意彻底，特别是得知目前日本高天原的糜烂局势后……因为这不一定是好事，一个不小心，就会逼疯掉本土传说中的神明。

    而并不一样的超能体系，带来的结果就是，每个地区的赋能者战斗方式都不一样。

    位阶的晋升方式也有所差别。

    国内的赋能者以权柄能力为主，术式为辅，除了学习能力外，也很看赋能者本身的创造能力，因为每个赋能者的权柄能力都不一样，需要用什么术式配合自己的权柄能力以达到最大效果，完全取决于赋能者本人。

    而洋甘菊联盟的赋能者则是以术式为主，权柄能力为辅，因为教会的羊皮纸术式体系实在是太方便了……教会也不需要大部分普通信徒创造术式，所以很多赋能者都心甘情愿让自己的权柄能力为羊皮纸上记录的术式服务。

    罗斯教会和国内的赋能者，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除此之外，因为体系不一样，两方赋能者的晋升方法也有差异。

    而最大的差别就是——当洗礼成为罗斯教会的一员，哪怕是卡捷琳娜这类权柄能力源典如此强大出名的信徒，都需要检定信仰才能晋升。

    而国内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不过。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差别，但有一点……每个地区的赋能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凝聚结石。

    罗斯教会的人称呼它为‘神格’。

    这个阶段，无论是对于国内赋能者来说，还是对于罗斯教会的赋能者来说，都极其重要。

    因为赋能者的一切能力，都来自于灵魂。

    而罗斯教会认为，当一个赋能者体内所有灵聚于一处，在心脏处成功凝聚神格，得到神的认可，便证明这人足够虔诚……这时候便可以真正地侍奉神了。

    而当一个赋能者不仅凝聚了神格，还让其稳固，甚至将自己完整的灵魂切割，将其置于了神格中。

    那这个赋能者将被认为……足以站在神的身侧。

    因为这证明了信徒不仅虔诚，灵魂还足够纯净，甚至可以靠近神。

    做到这一步，就已经不是普通信徒那么简单了。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不仅罗斯教会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哪怕国内，这样的赋能者也并不多，以至于这个阶段，在国内被命名为‘车薪’。

    卡捷琳娜是四十一岁才凝聚的结石，然后花了将近三年去稳固。

    随后。

    她便加入了异端裁判所，几近于疯狂地去审判和诛杀异端，以证明自己信仰足够虔诚，灵魂足够纯粹。

    但哪怕如此。

    她依旧花了六年……整整六年，才成功将自己大概十分之一的灵魂切割出来，置于结石中。

    而当她成功地将灵魂置于结石处，体内所有灵尽归一点，瞬间收拢于结石，随后停顿的心脏再次跳动，发出一声传遍半个教堂的闷响。

    她便得到了两个新名号——‘天赋异禀的裁判官’，以及……‘恐怖女巫’。

    同时，这也让她彻底成为了笼罩在所有异教徒头上的恐怖乌云。

    她对此一直引以为荣，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她此生最骄傲和最痛快的时刻！一个证明了自己的信仰，足以站在神身侧的异端裁判官！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吗？

    没有了！

    而且……这个过程她仅仅只花费了不到十年！大部分整日待在教堂日夜祷告的枢机主教，都不如她！

    这一直是她的骄傲，同时也是她牢牢坐稳异端裁判所一把手位置的底气。

    但是。

    这份骄傲，刚刚被直接击得粉碎！

    ……三十秒。

    陈鹿思从寝室里走出来，来到月光下！再到那声传遍整个异境的心跳响起！整个过程！三十秒都不到！

    而那声心跳她太熟悉了！

    她就是因为这声心跳，成为了‘天赋异禀的裁判官’，以及‘恐怖女巫’！

    但她花了将近十年！而眼前这个人仅仅只花了不到三十秒！

    三十秒不到！一个渗血期的赋能者就直接凝聚了神格！稳固了神格！甚至顺利切割了灵魂！将其置于了神格中！！！！

    而且还不是十分之一！而是将近一半！一半！！！

    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

    卡捷琳娜被陈鹿思掐住脖子，提了起来，说到一半的话语胎死腹中，再也发不出声音。

    但她心底依旧在不断尖叫着……快要疯了！！！

    直到。

    “……杂种！立刻告诉我！她们在哪？”

    陈鹿思声音响起，注意他那狰狞的神色。

    卡捷琳娜猛地瞪大眼睛，刚刚还在享受别人恐惧的她……突然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会被杀。

    这个念头刚出现。

    她立刻挣扎了起来，同时直接伸出了手。

    陈鹿思身后，浓稠如同液体一般的雾气突兀地出现，瞬间便将他包围吞没，接着直接将他驱赶出了异境。

    “哈……哈……哈……”

    陈鹿思消失。

    卡捷琳娜猛地落地，然后剧烈喘息起来，气刚喘匀，就直接尖叫道：“怎么可能！一个狗屁渗血期……”

    但她尖叫刚起。

    咔擦——

    一连串清晰的破碎声响，再度响彻！

    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层层堆叠，砰然碎裂。

    陈鹿思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一次。

    他不再是被谁拖入异境！而是直接破门强闯！！！

    卡捷琳娜看着再度出现在身前的陈鹿思，以及那被他强行打破的空间，瞳孔猛然收缩。

    她不理解！

    她完全不理解！陈鹿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心头，而那清晰而刺耳的咔擦声，仿佛是她灵魂被撕裂的声音。

    接着，生物的本能驱使着她……让她转头就跑！

    卡捷琳娜的身影如云烟般瞬间消失不见。

    陈鹿思站在原地，猛地转头看向宿舍方向，然后直接横举右臂，抬起那血肉构成的刀刃，这次没有再去画符篆，而是直接扬臂往前一砸。

    咔擦——

    伴随着空间碎裂。

    陈鹿思的身影跟着消失。

    另一边。

    “那两个白痴！！！白痴！！！到底隐瞒了什么！！！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赋能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赋能者……”

    卡捷琳娜转移到宿舍楼顶，浑身战栗着，不可理喻地尖叫着，转身刚想查看陈鹿思有没有跟来……就看到陈鹿思站在自己面前。

    陈鹿思往前一步，右臂一摆，拳头对准卡捷琳娜的脸——

    破空声骤然响起。

    拳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能量的光痕，正中卡捷琳娜姣好的脸蛋。

    刹那间，拳能爆发。

    卡捷琳娜五官扭曲，鼻子凹陷，整张脸如同水面一样荡漾。

    仿佛凝固的时光，在短短一瞬后……恢复了正常。

    卡捷琳娜宛如炮弹般，飞了出去。

    她在空中翻滚，失衡，落地，接着撞破尽头的天台护栏。

    瞬间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地面震荡。

    直至她消失。

    环形气浪才猛地炸现，向四周扩散，吹起陈鹿思的发丝。

    “在哪？”

    陈鹿思深吸口气，接着再次一砸身前虚空，出声询问的瞬间，便已经站在了摔落下楼，正捂着塌掉的鼻子，在地上痛苦翻滚尖叫的卡捷琳娜面前。

    卡捷琳娜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陈鹿思，尖叫立停，手脚并有地往后挪去，接着带着恐惧之色，猛地仰天长啸一声。

    随着长啸。

    她刚恢复的姣好面容再度爬上皱纹，变得苍老，一头柔顺的金发也变得干枯，成为了银丝。

    而同一时间，整个芭芭雅嘎之家，她所创造的所有怪异生物，全都出现在了陈鹿思身周。

    如同百鬼夜行。

    但陈鹿思无动于衷，仿佛没看到周围百鬼夜行的景象一般，依旧死死盯着卡捷琳娜，再次问出了同一个问题：“在哪?”

    ……

    唐语紧赶慢赶，循着陈鹿思的气味，终于追到了师范大学。

    但是。

    气味到学校门口就断了！

    她不知道陈鹿思在哪！只是隐约觉得学校正门有些不对劲，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找到通道。

    所以，当她进入到卡捷琳娜权柄创造出来的异境……已经是将近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位置一致的缘故。

    唐语进入异境后出现的位置……同样是陈鹿思刚被拉入异境时站立的位置。

    所以刚进来。

    唐语就看到了一大片倒塌的树木……直接懵了懵。

    她本来以为自己进来后，会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毕竟对方权柄能力很出名……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刀？陈鹿思动手了？”

    大概三秒后。

    唐语回过神来，来到其中一棵倒塌的树干面前，然后仔细看了眼平整的切口，脸色微微变了变，心底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立刻抬头看向了前方。

    接着。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转身直接朝着宿舍方向飞掠而去。

    全力施为的情况下。

    唐语的速度比一开始的陈鹿思快多了，很快就来到了那栋每个房间都亮着光的宿舍楼前。

    “……”

    唐语仰头看了眼宿舍楼，然后神经紧绷，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态，踏步走了进去。

    踏进去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了。

    因为她也听说过芭芭雅嘎的名号，知道这个权柄能力的拥有者是靠恐惧为食的。

    但是。

    当唐语看清楚宿舍楼里面的景象，做好心理准备的她，还是怔在了原地。

    因为……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像是什么恐怖校园，反倒更像是拆迁现场。

    整栋宿舍楼，一片狼藉。

    有的门板被甩了出去，随处可见散落在地上的木片，而有的门板则依然顽强地悬挂在门框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突如其来的混乱。

    而稍高一点的楼层，起到防护作用的墙到处都是破洞，就像是遭受了凶猛风暴的沉船。

    整栋宿舍楼，此刻就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颓废废墟……

    这样的场景。

    别说营造恐怖氛围了。

    甚至有些滑稽……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鹿思到底干了什么！？……拆家！？”

    唐语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喃喃问了一句。

    但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唐语环视一圈，抿了抿红唇，正要上楼去找陈鹿思。

    但她刚有所动作。

    砰——

    宿舍外。

    极远处，某栋教学楼，忽然传来了轰然巨响。

    唐语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了眼传来巨响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宿舍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道：“不会因为大肆破坏……直接跟那个裁判官打起来了吧？”

    砰——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猜想。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不好！

    ……真的打起来了！

    但那可是芭芭雅嘎！罗斯教会异端裁判所的裁判官！

    陈鹿思有危险！

    唐语脸色剧变，然后直接转身朝巨响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同时急促道：“陈鹿思，你千万别出事啊，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砰——

    第三声巨响传来。

    直接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唐语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咬了咬牙，接着发动了权柄能力，准备再度加速。

    但她刚准备行动……

    咔擦——

    忽然……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噫！！！！！”

    而听到这声音，本来打算加速的唐语，瞬间一个激灵，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接着，她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去。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

    刷——

    破空声已来至身前。

    唐语猛地瞪大美眸，眼睁睁看着闪着寒芒的薄刃擦着自己的脸飞过，自己一掠发丝被一分为二，心脏骤停。

    大概一秒后。

    唐语心脏才重新跳动起来。

    她浑身紧绷，慢慢回头看了眼身侧那如同脆弱玻璃一样破碎的空间，接着僵硬地缓缓转头，看向了身前。

    月色下。

    刚刚她认为可能随时会死的陈鹿思，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右手正提着一个被硬生生扯断，还在往下滴落着血珠的胳膊。

    而刚刚她认为正在玩弄陈鹿思的卡捷琳娜，则躺在地上，握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右肩，不断惨嚎尖叫着：“你到底是谁……伱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陈鹿思没有去看唐语，慢慢向前走去，同时随手将手中的断臂丢到一边。

    啪——

    断臂落地，滚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卡捷琳娜看到陈鹿思逼近，立刻尖叫着往后爬去。

    但陈鹿思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了她面前。

    然后。

    他俯瞰着这位异端裁判所的裁判官，突然高高抬起右腿，踩住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将她的脑袋压向水泥地，同时面目狰狞地问道：“她们在哪！！！”

    “啊——”

    卡捷琳娜感受到自己苍老的面孔传来刺痛，再次尖叫一声，消失不见。

    而陈鹿思看到这一幕，直接转身，就在唐语面前，抬起右臂血肉扭曲而成的刀刃，猛地往前一砸。

    咔擦——

    空间破碎。

    转眼间。

    两人的身影便再次消失了……又只剩下了唐语一人。

    夜风轻轻吹拂，撩起了唐语的长发。

    “咕咚……”

    唐语呆滞地站在原地，慢慢咽了口口水，接着娇躯一颤，猛地回过神来，刷的一下，她应激反应般弯下腰，直接现出原型，变成通体雪白的狐狸。

    接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

    同一时间。

    陈鹿思再次利用缩地符和自己的权柄能力斩碎空间，出现在了卡捷琳娜身前。

    他面目狰狞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卡捷琳娜，就要继续逼近她。

    但就在这时。

    “啊——”

    一声可爱短促的惊呼忽然响起。

    而听到熟悉的声音。

    陈鹿思动作猛地一顿，然后自动忽略崩溃的卡捷琳娜哭喊一般的‘就在这就在这’，慢慢转过头去。

    宿舍尽头。

    两姐妹紧挨着，正静静坐在宿舍尽头的床铺上，月光如银般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淡雅的轮廓，仿佛一幅宁静而温馨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