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高丽一趟……”

    陈鹿思听到姬莘的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姬莘转过身去，从单黎手中接过了另一份资料，将其递给了陈鹿思：“因为如果真的如我所猜测的那样，罗马公教是在改造整个黄泉支流，那这个过程中，一定会伴随相当惨烈的人员伤亡。

    毕竟每个黄泉，哪怕是支流，那也是凝聚了相当一部分亡魂的意志的，这些人世代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或许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因为没有十殿这样的存在，甚至连最基本的共识和痕迹都无法留下。

    但他们依旧是整个黄泉最强大的守备军，这些人面对罗马公教这种掘祖坟一样的操作，肯定会爆发出最强烈的反抗意志。

    我怀疑此次高丽国所有赋能者消失就和这点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估计高丽那边情况会相当惨烈。

    我希望你能确认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将其告知我。

    另外就是。

    这批身处高丽的情报人员，大多位阶不高，却心甘情愿去到海外冒险，我并不希望他们出事，这无论是对其他情报人员来说，还是对于我来说，都是個打击，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希望你能将他们带回来。

    但这是次要目标，你要先确认他们的状况，不要冒险。”

    “……”

    陈鹿思伸手接过另一份资料，发现上面记录的正是此次高丽国失踪的情报人员名单。

    洪雁，涂收……

    “我明白了。”

    陈鹿思合上资料，缓缓点头，接着问道：“那如果说，这次罗马公教真的在改造黄泉，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只是为了让高丽国的赋能者消失吧？”

    “当然不可能。”

    姬莘摇了摇头，接着犹豫了会：“如果我和单黎查的资料没错的话，我猜测，他们估计是为了迎接一个大天使的降临。”

    陈鹿思微微蹙眉：“……大天使？”

    “我不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区分天使的等级的，但以一整个黄泉为代价，级别肯定低不了，我甚至怀疑……”

    说到这。

    姬莘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这跟他们创造出来的暗面神明，那位地狱之主是一个级别的。”

    另一边。

    林莺站在陈鹿思身后，闻言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创造？”

    姬莘看了眼林莺，沉默片刻，解释道：“就如我刚刚说的，罗马公教的力量体系，或者说运转体系，跟我们的黄泉是不一样的，是由上至下的运转方式。

    而这个体系，不是一开始就凭空创造出来的。

    事实上，这是依托于古罗马神系，在此基础之上造出来的寄生体系，这个体系也是有黄泉的，只不过这个黄泉不属于罗马公教……那是古罗马的黄泉。

    他们鸠占鹊巢，神系方面，当然是作为他们神的巢穴，而黄泉……就由一个堕落的大天使掌管，分属两方，正邪对立，直接将原本一体的罗马力量体系切割开来。

    事实上，堕落的大天使，依旧是天使，这是彻头彻尾的宗教产物。

    罗马神系仅存的那几个硕果，据说仍在与其对抗着。”

    林莺露出恍然之色，问道：“所以说，你觉得罗马公教想在高丽复刻一遍之前的操作？”

    “有很大可能。”

    姬莘缓缓点头，接着重新看向陈鹿思：“所以，这次其实很危险，虽然高丽国是支流，你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影响，但如果罗马公教的那位红衣主教真的准备向自己两千多年前的前辈学习，那估计那边的情况不会太妙。

    目前因为情报人员全部消失，我们也无法得知他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所以此刻我们这边唯一的优势是……”

    说到这。

    她视线缓缓向下，看向了陈鹿思的右手。

    陈鹿思也低头看了眼，接着道：“那天我跟你说的……我的权柄能力加上泰阿，可以对黄泉产生影响对吗？”

    “嗯。”

    姬莘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本来我还在考虑主动出击的可能性，这事可能导致的后果，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实上，现在我也还在担忧，但除了你，确实没有比较好的选择了，就算是我持有泰阿，也做不到影响黄泉的地步。

    这点只有你能做到，但是始皇帝那边……”

    他犹豫片刻，这才继续道：“我们这几天，发现他对一切事物的接受速度都极高，一开始我们还能找到他，但这几天我们发现，大部分时间都找不到他了。

    除了傍晚他准时出现在邯郸的时间段，其他时间他似乎在有意避开摄像头，我们唯一知情的就是，他似乎去了很多城市，经常出入各种图书馆。

    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目前依旧是个谜。”

    “正常。”

    陈鹿思倒是并不奇怪：“虽然他死了两千余年，但除了缺少部分社会进步带来的见识，其他无论哪方面他都是最顶尖的人类，这样的存在，能快速接受现代社会存在的一切并不奇怪。”

    “我知道，但这也代表着……”

    姬莘叹了口气：“他如果想对伱做什么，我们没办法应对，毕竟现在我们连他的踪迹都找不到了，而泰阿剑……是他的配剑。”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陈鹿思举起手中古朴的泰阿，摇了摇头：“毕竟高丽那边的黄泉，也算是残脉吧？我这应该也算是……继承他的遗志了。”

    “……这跟自己骗自己有什么区别？”

    姬莘似乎没想到陈鹿思会用打趣的语气说出这样狡辩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陈鹿思放下泰阿剑，回道：“那你一再担心也没有意义，真的没必要担心那么多，你又不是我的保姆，现在还不确定始皇帝会做什么就担心，那接下来如果他说要征服世界怎么办？

    这柄泰阿剑是他交给我的……既然如此，那我借用一下也合理，真有问题那就我来解决吧，总有一天我是要再去见他的。”

    “……”

    姬莘闻言愣了愣，接着缓缓低下头，沉默片刻：“明白了。”

    林莺看到她这幅模样，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

    陈鹿思倒是没想到那么多：“那麻烦你安排一下那边的人接应吧。”

    “嗯……那你这次打算带谁去？”

    姬莘重新抬起头来，询问道：“别说一个人去。”

    “那还是上次那批人吧，不过夏盼秋和吴优两人……我再确认一下，他们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陈鹿思想了想，倒是没有坚持要一个人去：“至于司雨洁，我也问问吧，他才刚见到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愿不愿意离开。”

    “那不就剩下林莺和李征了吗？”

    姬莘看了眼站在陈鹿思身后的林莺：“而李征估计无法和你一起行动，他们警备军已经先行进入高丽调查了，所以就剩下林莺……”

    “那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陈鹿思隐约觉得姬莘似乎漏了一个人，但一时又有点想不起来是谁。

    姬莘回道：“我。”

    “？”

    “我确实不方便。”

    姬莘发现陈鹿思看过来后，又摇了摇头：“让单黎跟你们一起去吧。”

    “也可以。”

    陈鹿思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单黎，问道：“不过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姬莘摇了摇头:“没事，我让其他成员暂时代替她就可以了。”

    “那好吧，下午就出发吧……你既然说越快越好。”

    陈鹿思稍微想了想：“出行方式确定了吗？”

    ……

    陈鹿思离开了，他要去询问一下司雨洁等人的意见。

    而姬莘目送陈鹿思离开，收回目光，转头正要跟单黎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单黎却抢先开口，忽然道：“胆小鬼。”

    “……”

    姬莘轻轻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突然想说这个词。”

    单黎重复道：“敢说又改口，胆小鬼。”

    姬莘深吸口气，懒得搭理她，而是直接道：“记得看住陈鹿思，高丽那边的黄泉状态很重要这点是没错，毕竟那是支流，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而且我们的情报人员生死未卜。

    但这毕竟是可能，无论是红衣主教还是堕天使，他们都不了解黄泉主流和支流的差距。

    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堪称黄泉缔造者的存在活了过来，这也是我愿意让陈鹿思去冒险的缘故，我不相信那位在陈鹿思面前说，毕生愿望就是让神州黄泉归一的千古一帝，会放任一条支流踩着他缔造出来的黄泉主流头上蹦跳。

    你这次跟去，就是保险，唯一需要关心的事，就是陈鹿思会不会惹怒那位忽然活过来的千古一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不要让陈鹿思用泰阿剑释放自己的权柄能力，你们的主要目的是查探清楚高丽国那边黄泉的情况，找到失踪的情报人员，免得家门口发生那么大的事，天策府还两眼一抹黑，并不是彻底解决问题，你需要优先保证陈鹿思的安全。

    如果，这个目标和情报人员的安全相冲突……选择前者，全部责任由我来承担。”

    “……”

    单黎听到她的话，立刻就没了说其他话题的兴致了：“明白了……不过，这事你为什么刚刚不亲自和他说？”

    “因为没用，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虽然十分内敛，但某些方面，其实也很骄傲，跟夏钺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有机会，他是不会放弃救人的，哪怕我跟他说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主。

    毕竟他哪怕面对那位千古一帝，也完全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想过对他动手。

    如果那位始皇帝真的打算带着那些秦军出来的话，不然他不会说出会被压制那样的话，他肯定评估过双方的实力，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姬莘轻轻摇头：“身处始皇帝的陵墓中，却做出如此大胆的选择……你觉得身处高丽，他会对同胞见死不救吗？就为了我的担心？就因为始皇帝？不可能。”

    单黎沉默片刻，无奈道：“照你这么说，那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也无法阻止他。”

    “有。”

    姬莘摇了摇头：“提林莺的安全就可以了……虽然他骨子里跟夏钺是一类人，但有一点他跟夏钺不一样，夏钺那是彻头彻尾的大光棍，而他是有牵挂的，而且牵挂极深。”

    “……”

    单黎面无表情：“让我当恶人？”

    “不是当恶人，而是劝告，到那时候，你再将我刚刚说的那番话告诉他。”

    姬莘摇了摇头：“大概理清楚高丽那边到底发生什么后……这件事我等会就上报给最高层面，那边也很关注，应该马上就会有警备军的人过来协助你们前往高丽了，切记我说的话，去做准备吧……还有记得把我房间里的古物带上。”

    “明白了。”

    单黎叹了口气：“但我不敢保证他会听我的，因为到时候肯定以他为主，战斗方面虽然我的能力算不错，但跟他一比就是个婴儿。”

    姬莘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那你就发挥出在我面前时的巧舌如簧来，不要让他出事。”

    “……你怎么不发挥。”

    单黎难得地白了她一眼：“你在我面前还不是很会说？”

    姬莘直勾勾地看着她。

    “……”

    单黎被盯着，没办法，只能认命，点头答应。

    十分钟后。

    姬莘目送单黎离去，接着扭头看向窗外，轻声道：“审判和天使？……会是大天使吗？如果真的是大天使，那罗马公教就打算算盘了。”

    ……

    同一时间。

    天策府这边决定让陈鹿思前往高丽的同一时间。

    高丽。

    某处。

    雾气弥漫间。

    朴浩佑身形缓缓浮现。

    只是相比起之前站在涂收面前，此刻的他，显得格外怪异。

    他右手举着主字形权杖，一边的脸狰狞无比，额头上还长着通体漆黑的尖锐犄角，而左手食指和中指指向天空，剩下半张脸却又圣洁无比。

    同时。

    随着他走动。

    一黑一白，一圣洁一腐烂的羽翼骤然在他身后展开，搅得雾气翻腾不已。

    “拉马尔……拉马尔！”

    朴浩佑那张割裂的脸上，狰狞和慈爱，两种表情一起出现，他喃喃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这不是一样吗？”

    话语刚落。

    红衣主教拉马尔·艾海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他轻笑道：“你得到了力量……得到了主的认可，而且还是双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