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衣服呢！我衣服呢！”

    司雨洁家。

    小姑娘司佳言刚起来，就隐隐约约听到唐语在嚷嚷。

    她揉揉眼睛，然后看了眼一旁，发现自己新交的朋友已经不见了，稍微愣了愣，这才走下床，打开了房门。

    门外，果然兵荒马乱。

    不过。

    司雨洁在看到她出来后，立刻将唐语给瞪了回去，然后转身蹲了下来，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吵到你了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然后环视一圈：“岚……陈鹿思哥哥呢？”

    “……她有事先离开了。”

    司雨洁听到陈鹿思，美艳脸蛋染上了一丝红晕，接着柔声道：“岚也跟他一起离开，不过他有时间会来的，岚也会回来。”

    “哦……”

    小姑娘有些失望，似乎有些不舍得自己新交的朋友，不过很快她就懂事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现实，同时往前一步，轻轻抱住了自己的妈妈。

    另一边。

    唐语看到这一幕，住嘴了，只能转头回到方向，问起夏盼秋自己的衣服哪去了。

    司雨洁则笑了笑，反过来抱着自己的女儿，小声问道：“交到朋友了？”

    “嗯……”

    ……

    同一时间。

    天策商贸。

    换好衣服的陈鹿思站在门口，看了眼手机上姬辛发过来的催促信息，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一旁。

    岚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望向陈鹿思。

    陈鹿思放下手机，注意到了，朝她伸出手。

    岚缓缓抬起小手，握住了陈鹿思的大手。

    陈鹿思拉着她，小声问道：“和小言相处得怎么样？”

    “……”

    岚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然后看向前方。

    “那看来还不错。”

    陈鹿思也习惯了，笑了笑：“下次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主动去找她玩，当然记得要跟我说一声。”

    “……你能感知到我离开。”

    这次。

    岚终于开口了。

    “这是两回事。”

    陈鹿思笑了笑，解释道：“毕竟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应答机，你也不是真的影子，个人情感上，当然还是更希望你能跟我说。”

    “哦……”

    岚稍稍握紧他的手，简单应了一声，接着道：“那我回去了。”

    陈鹿思笑了笑：“嗯。”

    接着，亲眼目睹她回到自己的影子内。

    或许旁人感知不强烈。

    但对于几乎和她绑定在一起的陈鹿思，还是发现了。

    岚已经越来越往人的方向发展了。

    不然昨天，她或许就不会跟小言说话。

    这会她也不会问出‘你能感知到我离开’这种话。

    她会直接选择不露面，这会也会将所有话藏进心里，直接消失。

    正是因为好奇。

    正是因为新生后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她才会选择露面和小言交谈，会选择问陈鹿思。

    这也侧面证明了，黄泉里的那些认可，确实改变了小姑娘。

    那么。

    现在就只剩下自己这边问题了，那就是——

    陈鹿思一边想着，一边举起右手。

    述书再次落下。

    那些认可，是否还有别的作用，还有小姑娘的神性，到底去哪了，以及最重要的……自己该怎么处理述图之书。

    不过这些问题，靠他一个人显然不可能确定。

    陈鹿思看着述图之书，接着开始转移。

    这次她的目的，还是那个沙滩……

    虽然他不是很想去，总感觉还是会出意外。

    但姬辛坚持如此。

    陈鹿思也只能照办。

    ……只希望别再有游泳的戏份了。

    陈鹿思笑了笑，同时完成了转移。

    而刚落地。

    他就看到一個人一头撞在自己身上。

    “嗯……”

    陈鹿思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捂着额头的单黎。

    “来了？”

    单黎揉了揉额头，看到陈鹿思后，眼睛微微一亮。

    不过，很快。

    她就注意到了陈鹿思手中的述图之书。

    虽然此刻述图之书没有翻开。

    但当视线投射过去，单黎还是本能地感到……惊悚。

    就如同遇到了某些天敌一般。

    这让她身体瞬间紧绷，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时。

    姬辛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述图之书在你手中。”

    单黎猛地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身后。

    陈鹿思也看向单黎的身后，那坐在轮椅上，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姬辛。

    接着，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

    “所以……”

    十几分钟后。

    单黎听完陈鹿思讲述的前因后果，低头看了眼陈鹿思手中的述图之书，然后试探问道：“你觉得述图之书出现在伱手中，跟那些认可有关？”

    “嗯。”

    陈鹿思点了点头：“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我刚重回人间，述图之书就出现在我手中。”

    单黎似乎有些混乱：“那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这事换谁来，都混乱。

    司雨洁等人，其实还不了解这代表着什么。

    这可以理解。

    毕竟司雨洁本身就懒，本质上其实并不算天策府的核心圈。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虽然名义上是第三大队的二号人物，但立场上，是更倾向于陈鹿思的。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根本就不在意第三大队的其他人。

    从她昨天跟陈鹿思说的话就能看出来。

    但单黎不一样，她是陪在姬辛身边的。

    而且虽然跟陈鹿思亲近，但作为姬辛的助手，还是唯一助手，她的视角是能看到整个天策府的。

    所以他很清楚，述图之书出现在陈鹿思手中意味着什么。

    当初，夏钺为了让警备军参与进天策府，可是深入黄泉，费了天大的功夫，才争取到权柄转移的机会。

    甚至直到至今。

    她们都不知道，夏钺为此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但现在。

    那个能转移权柄能力的述图之书，就在陈鹿思手中。

    这代表着，十殿担任的一部分裁决者责任，直接被转移到陈鹿思身上。

    ……一个凡人身上。

    这换谁听了不懵。

    另一边。

    陈鹿思听到单黎的问题，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姬辛。

    单黎注意到陈鹿思的目光，猛地反应过来，陈鹿思的这是在问询姬辛的意见，跟着看了过去。

    姬辛坐在轮椅，微微抬起雪白下颌，迎向陈鹿思的目光。

    接着。

    她沉默片刻后，道：“……陪我走走吧。”

    “？”

    陈鹿思有些奇怪，但想了想，没有反对，而是收起述图之书，绕到姬辛身后，扶住了轮椅，推着她开始沿着海边走去。

    而单黎目送两人离开，犹豫片刻，没有跟上去，而是悄悄拉开了距离。

    海风袭来，微微撩起姬辛的发丝。

    她背对着陈鹿思，轻声道：“你是在问询我的意见吗？”

    “嗯，毕竟总不能绕开你做决定。”

    陈鹿思推着轮椅，点了点头：“而且这事也不小。”

    “你知道……如果你的推测正确，这意味着什么吗？”

    姬辛听到确切的答复，沉默片刻，轻声道：“手持述图之书，你就是国内所有人的赋能者的裁决者，包括……警备军系统里和暗处的赋能者。”

    “……”

    陈鹿思动作一顿，意识到什么：“很麻烦？”

    “很麻烦。”

    姬辛点了点头：“你不让警备军的人知道没错，不然这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

    陈鹿思脚步放慢：“所以你的意见是放弃……”

    “不。”

    姬辛摇了摇头，然后扶着扶手，示意陈鹿思停下。

    陈鹿思停了下来。

    姬辛转头看向海面，轻声道：“我希望你能接受，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来处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鹿思愣了愣，然后问道：“……什么？”

    姬辛缓缓转过头，仰起白皙小脸：“你会一直是呆在天策府吗？”

    “一直的意思是……？”

    陈鹿思有些奇怪：“如果是说天天待在天策府，我可能做不到，但如果说是……”

    姬辛轻声道：“你会不会退出天策府？”

    “不会。”

    陈鹿思闻言，想到司雨洁，唐语，夏盼秋三人，接着看着眼前姬辛的小脸，笑着摇了摇头：“不会退出的。”

    “那就足够了。”

    姬辛看着陈鹿思的棱角分明的脸，好一会后，才重新低头，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发丝：“其他事我来处理……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成为记录者也好，成为裁决者也好，那些世俗权利以及赋能者集体相关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接着。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陈鹿思：“但相对应的，你要负责武力方面的问题……我们各自负责擅长的事好了，就像互相交换，我们各出一半的人生。”

    陈鹿思听到这话，下意识道：“……钢炼吗？”

    姬辛动作一僵。

    “你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算什么。”

    陈鹿思看到她的表情，轻轻笑了笑：“我成为赋能者之前也很宅，看过也不奇怪。”

    “……”

    姬辛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自己的长腿，耳尖微红。

    “那我将自己的权柄能力记录上去？”

    陈鹿思看到姬辛移开目光，也没有继续钢炼的话题，而是举起手中的述图之书，问了一句。

    “嗯，这其实是很难得的机会，虽然你的强势成功压制了国内几乎所有有异心的赋能者，但谁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你能成为裁决者，是一件好事，而且……先祖庇佑，山海认可。”

    姬辛轻声道：“没人比你更有资格。”

    “……”

    陈鹿思闻言，没说什么，只是举起手中述图之书。

    而随着他向述图之书投去目光。

    巨大的旧书蓦然掀开……书页自动翻卷了起来。

    发出急促的响动。

    陈鹿思看着飞快翻页呈扇形的旧书，举起另一只手。

    ……翻页声骤然停下。

    紧接着。

    述图之书翻到最后一页，快速过了一遍后，又再次倒退，回到了最开始的第一页。

    而第一页，一张空白，没有写上任何东西的泛黄扉页，骤然出现。

    姬辛注视着凭空出现的空白扉页，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那一页的抬头，缓缓浮现出了字眼——‘圣者之名’。

    姬辛看到了。

    接着。

    砰——

    述图之书顿了顿，猛地合上。

    一股比海风要轻柔的微风骤起，撩起了姬辛的发丝，同时也撩起了远处正在等待两人的单黎的发丝。

    她伸出手，一边感受着格外轻柔的风，一边有些奇怪地看向远处的两人。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另一边。

    陈鹿思放下重新合上的述图之书，然后低头看着姬辛，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想有什么动静。”

    姬辛沉默片刻，抬起白皙小脸，反问道：“地动山摇吗？”

    “倒不是。”

    陈鹿思摇了摇头，看向海面，轻笑道：“我只是以为，记录权柄能力的过程会有更大的动静，没想到仅仅只是写上名字……”

    “……或许这片土地的山和海，早就认可你了。”

    姬辛看着站在一旁陈鹿思的侧脸，接着轻声道：“刚刚仅仅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或许吧。”

    陈鹿思手中的述图之书，开始化作点点星光，开始逐渐飘散。

    “……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姬辛目睹到这一幕，犹豫片刻，抿了抿莹润红唇，微微抬起白皙小手，握住了陈鹿思的大手，似乎在确认他的状况。

    “没什么感觉。”

    陈鹿思低头看了眼，摇了摇头：“跟以前一样。”

    姬辛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道：“这样吗？那我们来说说……你答应过我不去黄泉冒险，但最后却去了这件事吧。”

    陈鹿思表情立刻一窘，假装没听到。

    “……”

    姬辛看到了。

    她看着露出窘迫表情的陈鹿思，白皙小手稍稍往前，更大胆地握住她的大手，蓦然一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我现在相信你跟以前一样了，毕竟真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估计也不会被这么一个问题问住。”

    陈鹿思闻言低下头，有些无奈道：“……你性格还真恶劣。”

    “嗯。”

    姬辛点头直接承认，接着道：“所以说你明明答应过我，最后反悔了该怎么处理？”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游泳。”

    “……………………”

    ……

    “姐姐！”

    微风骤起，吹拂而过。

    林婉感受着微风，忽然抬头，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姐姐。

    林莺也感应到了微风，微微一怔，然后心不在焉地回道：“嗯？”

    “我突然好想姐夫。”

    林婉挽住自己姐姐的手，一脸希冀道：“要不这周……我们就回去吧？”

    “……”

    林莺闻言，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

    林婉也看向自己的姐姐。

    两姐妹四目相对，接着突然异口同声道：“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

    两姐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两人都知道答案了。

    “……真是笨蛋啊。”

    林莺转头看向微风吹佛而来的方向，莞尔一笑道：“无处不在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