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到韩春生的话，王姐吓得腿脚一哆嗦，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韩春生眼疾手快，一把上前将其扶住了，“王姐？你没事儿吧？您可千万别吓唬我啊！”

    王姐摇摇头，好容易站稳了，又着急问韩春生，“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不要坐牢吧？”

    韩春生笑道：“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有什么好坐牢的？您啊，就是胆儿太小了。”

    王姐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还好还好，不要坐牢就好。”

    末了王姐又问，“那你说完了是怎么个意思？”

    韩春生唉了一声，道：“这还能是什么个意思？我和孙忘城两人在回来的路上遇上稽查队的了，好嘛，直接当场就被逮住了。车上的粮食全部都被没收充公了，甭提了。”

    王姐又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你的意思是，全没了？全打水漂了？我那一百块钱也没了？”

    “甭提您的一百块钱了，没让咱罚款就是好的了。”

    王姐就好比是被抽了魂儿一样，怔怔无声，旋即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也都怪我自个，鬼迷心窍了，要不是非要贪图这样的好事儿，也就不会把钱打水漂了。没事儿，只要是没坐牢就好，这钱什么时候不是个挣？”

    韩春生看着王姐这样儿，心说自己可不能再给王姐开玩笑了，他连忙都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百二十块钱来，“王姐，您甭伤心，我骗你的，诺，这是你的钱。”

    王姐看了韩春生一眼，摇了摇头，“你就甭骗我了，我自己投给你们的前，赔了我自己认了。你用不着拿你自個的钱来安慰我，说起来，我也就是赔了一百块钱，你和孙忘城俩人赔的才是大头呢。”

    韩春生听着王姐这句话有些哭笑不得，“我没骗您。不是，前面我给您说钱打水漂了这件事儿是骗您的，这回我没骗您，这一百多块钱就是您的钱！”

    王姐一愣，“什么意思？”

    韩春生笑了，“您还没明白吗？咱的车没被稽查队扣下。路上确实有人拦着我们来着，但被我们甩开了，这一笔买卖咱们做成了，钱没打水漂啊！刚我是拿您打镲呢!您要是不相信，您自个去问问孙忘城，他肯定不能骗您。”

    王姐这才明白了过来，喜极而泣，又气恼地举起巴掌狠狠在韩春生肩膀上抽了两下。

    “韩春生你这个混小子，你可把伱王姐吓坏了你！我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才攒下这一百块钱，这要是真打了水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我！”

    韩春生笑嘻嘻道：“我这不就是跟您开个玩笑嘛，您看看，这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吧？”

    王姐含着眼泪恶狠狠瞪了韩春生一眼，“你下次再敢那我打镲我抽死你我！”

    “不敢了不敢了，我真怕您过去。”韩春生将先递过去，“整整一百二十块，您点点。”

    “这真是我的？”

    韩春生道：“您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起来了啊！”

    “要要要，谁说我不要了？”王姐一把将钱拿了过来，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个的口袋里。

    韩春生问：“您不点点啊？”

    “还点什么呀我？能回来我就是心满意足了。”

    “要我再里头掺了白纸呢？您这可就是亏大了您。”

    王姐笑了笑，“姐相信你。”

    韩春生竖起大拇指，“那您可真是有眼光。”

    末了韩春生又低声道：“对了，您可千万别把这件事儿给说出去了，烂在自己心里面。”

    王姐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你放心，王姐都明白。”

    “您明白就成了，行，咱干活吧。”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韩春生老老实实地上班，再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来。

    孙忘城这厮也是一样，他这段时间可比原先规矩多了，也不在外面瞎逛了，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躲在自己家里面，只在傍晚的时候才出门溜达几圈，就好比是一个夜出昼伏的猫头鹰。

    所谓做贼心虚也就是不外如是了。

    他时不时就要敢在韩春生下班之前跑到八大胡同口来，询问韩春生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到底要不要坐牢之类的话，甚至还说要不要他俩干脆去自首算了。

    韩春生都跟他讲了八百多遍了，不胜其烦，后来干脆就懒得理会他了。

    而孙忘城这厮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折磨之后，胆子总算是开始变得大了起来，恢复了不少原先嚣张跋扈的气质，变得有点人样。

    而王姐也从熟人嘴里听说有疑惑胆大妄为的投机倒把的人，竟然公然抵抗了稽查队的检查，还将一个颇有前途的稽查队队长给丢在了半路上。

    她有点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韩春生和孙忘城两人做的，但考虑了很久，还是没有问。

    而这件事只不过是在城内掀起了一点点的风声，很快就随着冬天的到来而偃旗息鼓。

    一场大雪轰轰烈烈地飘落在了四九城这一座古城之中，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厚厚的积雪将万物都盖在了棉被之下，整个四九城却好像是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显得格外的热闹。

    韩春生踩着厚厚的积雪跑到了孙忘城的家里，重重敲了敲门，将躺在床上熟睡的孙忘城给喊了起来。

    “甭睡了，把你的钱都准备好，哥们带你干一票大的。”

    孙忘城披着一件大衣，冻得哆哆嗦嗦的直打摆子，“韩春生，今儿个你怎么了？抽什么风呢？”

    韩春生道：“甭管，这俩天把你的钱都准备好，哥们带你发一笔财。”

    孙忘城纳闷问：“发什么财？你有话能不能说清楚了？”

    韩春生咧嘴一笑，“您呐，就等着消息吧。”

    孙忘城更纳闷了，“等你的消息？”

    “不只是我的。”

    说完韩春生转身就走，任凭孙忘城在身后怎么喊也没回头，只留下孙忘城一人好奇不已，又畏惧屋外的寒风不敢出门，只在屋子里面骂骂咧咧。

    这日大雪纷飞，韩春生却知道，这不是冬天。

    反而，春风很快就要来了。

    这日，1978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