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李季一声怒喝。

    “道长手下留情，她是我的孩子啊！”吕大娘子哭道。

    “嗯？你的孩子？怎么在这里？变成这副模样？”李季问道。

    “我也不知道，平时我把她关在家中地窖中……”吕大娘子继续哭唧唧的说道。

    “你家的孩子为什么关在地窖里？”李季又问道。

    “道长，我家死了男人，我难啊！”吕大娘子这时已经泣不成声。

    这下可难住了李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那东西片刻后缓了过来，几下挣开吕大娘子，继续向李季攻来。李季反手一剑，刺穿了那东西的心脏。一道浩然气传入那东西身体，身上散出大量的黑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吕大娘子发疯了一般推开李季，将那东西抱在怀里，不停的哭泣。那东西黑气逐渐散尽，露出原本十岁上下孩童的模样，轻声说道：“娘亲，可儿没法保护你了。”说罢便气绝身亡，黑气也逐渐消散了。

    李季一声叹息，收剑不语，吕大娘子抱着孩子哭了一阵，起身扑向李季，不停的拳打脚踢，李季也不还手，任由她打。打了一阵，吕大娘子扑入李季怀中，不停的哭泣。

    他不太会劝慰人，只能看着。吕大娘子哭累了，用衣襟抹了抹脸，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说道：“道长，对不住了。”

    “请节哀。”李季低声说道。

    吕大娘子也不答话，摇着船，返回了余村。

    回到岸上，余老汉等在岸边，见二人无事，连忙上去迎接。吕大娘子也没说话径直回家。李季说明了情况，从余老汉身上探出一道功德之气，治愈了他的伤势。余老汉撇头看见船边的鱼篓，顺手抄起，带着李季回到他家，给李季炖了一锅鱼。

    李季一直想着今天碰见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突然想起，书上记载这东西叫魔人，是生者抱着极大的怨气，再受魔气入侵产生的，非生非死，极其少见。魔气？这小村子哪儿来的魔气？他急忙放下碗，不顾余老汉的呼喊往吕大娘子家走去。

    一路走的很快，余老汉不停的喘着粗气，见李季走到屋门前停住了脚步，连忙问道：“道长，你来这是干啥啊？”

    李季摇头不语，他感到屋内有死气，轻叹了一声，也不敲门，用力一推，门栓脱落，露出里面一个吊在屋梁上的女人，正是吕大娘子。轻轻将她放下，转头问向余老汉“吕家的地窖在哪儿？”

    余老汉此刻腿有些软，颤巍巍的说道：“后院。”

    李季绕到后院，将地上的盖板掀开，里面一股难闻的气味传出。晾了片刻进去探查，里面放着一张小床，一些垃圾，没有任何特殊的东西。涉及到魔气，不敢耽搁，和余老汉打了声招呼，趁着月色赶回州府。

    城门已经关闭，亮出腰牌，顺利的进入城门，回到道宫。道宫一直亮着灯火，院内没人，偏殿里有值夜的道人打盹。

    “师兄，我完成任务归来，有要事禀报。”李季说道。

    那道人推出纸笔，说道：“道号、任务、经过、禀报的内容，写明白我去通禀。”

    李季刷刷点点写完，交给那道人，那道人留下一句“等着”匆匆离去。盏茶的功夫，那道人返回说道：“已经报上去了，再选个任务，明早出发。”

    随手选了一个一重道力要求的任务，也不回许家，问清楚了临时住处，就在道宫将就了一夜，次日清晨赶往那个任务里叫钟家镇的地方。

    晌午时分，李季来到钟家镇，这里十分繁华，往来人口不少，寻了一间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打望着街景。这酒楼生意很好，很快就坐满了人。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正是前段时间在破庙里见过的白衣书生。白衣书生四处打量，寻找座位，也注意到了李季的目光，径直向他走来。李季挥手相请，说道：

    “兄台请坐。”

    “上次荒庙一见，小生被兄台赶到门口淋雨，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好心？”那白衣书生佯怒道。

    “当日在下带着女眷，兄台勿怪，在下李季，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今日聊表歉意。”李季笑道。

    “原来李兄是道门中人，小生姓叶名小满。”叶小满看着李季一身道袍说道。

    “叶兄是书院的学子？”李季问道。

    “走的是儒门的路子，不过是家传的，书院那地方，早已不是从前的书院。”叶小满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哦？我对书院不甚了解，叶兄能否解惑？”李季继续问道。

    “原来的书院，众生平等，学而优则士，现在的书院，门生故吏，结党营私，哎！”叶小满叹息道。

    “这是为什么呢？”李季将刚上来的菜向他推了推问道。

    “这啊，还与儒门修炼有关，儒门修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一层大约等于道门的两重道力，只是治国平天下这两层，必须当官牧守一方才能修炼。当官嘛，利益纠葛就多了，官位就那么多，还不是传儿子，传弟子，不入个朋党想当官难比登天，还是你们道门潇洒。”叶小满喝了一口李季递来的茶水，感叹道。

    “这莫非就没人管么？”李季吃了口菜问道。

    “管？上万年来，无数大儒名士想尽办法，无法根治，最后无奈只留下一句‘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私才对！’。”叶小满边吃菜边说道。

    “这话倒是不错，万事最终逃不出性私二字，自私或许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吧！”李季将刚热上来的酒倒做两杯，将一杯递给对面。

    “李兄原来也信性私论？”叶小满好奇的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性本私我信，但是儒门不是有修心一项嘛！经过修心可以无私嘛！”李季笑道。

    “李兄这番言论倒是新鲜。我倒要问问李兄，有私好还是无私好？”叶小满来了兴致追问道。

    “天下皆知善为之善斯恶矣。”李季笑道。

    “李兄狡猾！”叶小满笑道。

    “哈哈哈，天理、国法、人情这三件事掌握有度就好，其他的随缘、随喜、随性。”李季笑着饮尽一杯酒。

    “还是你们洒脱啊！”叶小满叹了一声。

    “叶兄这是游学？还是办事？”李季岔开话题问道。

    “游学，李兄呢？”叶小满问道。

    “办事，不过不急。”李季说道。

    二人边聊边吃，越聊越投机，相约饭后一起游历钟家镇。镇子不算大，烟火气较重，二人很快转完，寻了一处茶楼继续聊天，聊的投机直聊到黄昏时分。

    李季拜别叶小满去完成他的任务。这次接的任务是调查钟家镇牲畜失踪的事情，这两三个月无论是镇子里自家养的牛羊猪，还是路过行商带的骡马都有失踪，时间都发生在夜里，这本不该道宫管，但是前来探查的捕快失踪了三个，就报到道宫了。

    入夜，李季站在一处高楼之上，俯视着小镇。喧嚣的小镇逐渐沉入静匿，只余得虫鸣。守了半夜，正当他觉得今夜无事时，数道黑影从镇外潜行入镇，专门向着牲口棚子靠近。心道一声“来了”，也不着急动手，看着这些黑影迷晕了数只大牲口，然后扛着牲口几道黑影汇合往镇外走去。

    只见这些黑影出了镇子，行不太远，钻入一处依山的树林就消失不见了。李季缓步进入树林，放出神识寻找。林间昨天才下的雨，今天还没干透，很快让他捕捉到了脚印。

    顺着脚印，来到一处隐秘的洞口处，这里洞口做了伪装，肉眼极难发现。洞口入口不宽，向内拐过几个弯，一股刺鼻的臭气传来，隐约间能看到微微的火光。李季抽出宝剑，顺着火光前行，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岩洞，影影绰绰的看到数十上百人在此生活。

    刚刚回来的几人将偷来的牲口放在中间一处空地上，剩下的人一起围拢过来，口中念念有词，听不真切。不一会儿，许多飞虫从这些人身体内飞出，爬满了这些牲畜，细小的啃食声汇聚起来，发出恐怖的声音。那些牲畜迅速干瘪了下去，吃饱了血肉的飞虫变得血红，飞回了众人的身体内。众人逐渐散去，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什么，有人前去收集起牲畜的残骸，向更深的洞穴走去。细看这些人，穿着褴褛，蓬头垢面，隐隐间能够听到不少啜泣声，男女老都有，唯独没有少儿。

    李季犹豫了片刻，寻了一个最近的一拳打晕带出了洞窟。忍着这人身上的气味，将他弄醒。这人看清了眼前李季的穿扮，露出欣喜之色，连连叩头，口中说道：

    “您是道宫里的道爷吧！可把您给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