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捞针
曹虎被送到时已是昏迷不醒,惊得正在审讯的左逢源连夜派人回天目山庄找来楚天星。
楚天星赶到时曹虎已是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她检视后急忙取出一包药粉用温水冲开灌入曹虎口中,见他气色稍缓,急忙开始散瘀接骨,直忙到天明才为曹虎捡回了一条命。
夏恒在旁帮忙,见她一夜无眠脸色苍白,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布满血丝心中不忍,谢道:“曹公公这条命亏得楚姑娘相救,真是感激不尽。此处有我看着,您请去歇息下吧。”
楚天星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救他是尽人事,你感激我做什么?你和他很熟吗?”
“这…”夏恒被抢白一时不知所措,急忙说:“正是曹公公救了在下,不然躺在这的就是我了。”
“那你确要好好陪着他,既然这样我先去睡会,他醒了你再喊我。”楚天星依旧是波澜不惊地回答。
“在下遵命。”
楚天星起身收拾好东西装进药袋飘然而去。
傍晚将近酉时,曹虎方才苏醒,顿觉胸腹和左腕一阵剧痛,不由轻哼了一声。夏恒见他醒来大喜,急忙去喊来楚天星。
曹虎刚想说话,却又是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夏恒惊惧正要发问,楚天星却说:“瘀血吐出来就好,你的肋骨和左腕全碎了,还震伤了五脏,再迟些救治恐怕不死也残。”
说着又调了碗汤药给他喝下,曹虎很快觉得疼痛缓解了些许,勉强问道:“我们怎么脱困的?这女人是谁?”
夏恒这才将前事说与他,曹虎听完说道:“真是天不亡我,两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公公莫要见外,要不是你那一枪,我也脱不了身。”
正说话间,左逢源闯了进来拉住夏恒往外走道:“徐真越狱了,速速和我去搜捕他。”
“什么?”曹虎夏恒同时吃了一惊。
“大牢中有他们的内应,杀了我们看守的弟兄,给徐真换上狱卒的号衣混了出去。”左逢源恨恨地说道:“我已经让巡抚大人发海捕文书全境通缉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且慢…”曹虎喊住左逢源,“千户大人,恐怕眼下最急迫之事不止捉拿徐真。”
左逢源闻言停住脚步,急回头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那姚致清也是知道宣府兵去增援官仓的,为何还给徐真旧的布防图?石抱雪冒险到徐真卧房又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
一旁的楚天星突然接话道:“那蒙古人八成是他们抛出来的弃子,你到现在也没审出有用的线索吧?”
“的确…”左逢源平日就对这个冷漠的女子敬畏有加,听罢挠着头问道:“楚姑娘有什么话说?”
“这些人在辽都一定会有所行动,能妨碍讨伐大军的无外乎粮草兵器和火药,所有囤积粮草军器和火药的地方都须要提防。”
“原来如此。”左逢源拍着脑袋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左逢源带着夏恒去了经略行署请杨周调兵防备,杨周听罢却推托道:“城外军营老夫会令他们加上防备,城内的你可去找周大人。”
“都是朝廷公事,大人何必分彼此呢?”左逢源争辩道。
“我已经调了五千兵马去了沈阳,若再调兵,军营出了篓子算谁?”杨周说罢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
左逢源无奈去了巡抚衙门,周长青苦笑道:“杨大人派兵去沈阳已是卖了天大的人情给我们,辽都防务一向是城中辽军之责,他才不肯趟浑水哩。而今之计,只能让驻军增派人手去加强各大库房的戒备,再叫何知府把巡检司和捕快全派出去巡哨,同时搜查徐真名下所有产业。”
“多谢大人,我的部下已在城中搜捕徐真,早按我说的一顿大刑不怕他不招!”
“现在说这些何用,徐真在辽都经营多年,上下关节早就打通了,甚至连巡按御史都请得出,如果没有实据我也奈何不得他。”
计议完毕,左逢源出了巡抚衙门问夏恒:“你看徐真那厮能藏到哪去?”
“偌大一个辽都要找他不啻大海捞针,只能多去城中鱼龙混杂和偏僻隐秘处搜寻了。”
左逢源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默默领着夏恒走入夜幕中。
经过几日忙碌,左逢源的搜查没有任何收获,徐真近日把大部分银子转移,产业几乎只剩下空壳。锦州也传来消息,徐真的父母亲族竟全是编造,甚至其人真名也存疑。反倒是辽都的官军和捕快连日紧绷,已经是筋疲力尽。
此时,辽都的一处官员私宅中,名为徐真的男子正在院中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光头武师匆匆走来,凑近说道:“大人,一切准备妥当,明日就在城中举事。”
“办完这事你我也就恢复本来身份了,你可舍得离开辽都这繁华之地?”
“属下只要跟着大人去哪都可以,再说这辽都迟早是我们囊中之物。”
徐真转头看着武师,不由笑了起来:“说得好,他日来辽都必定已是威加四海。”
次日清晨大雪初定,左逢源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知府衙门,自徐真越狱以来,他不是在府衙中看地图寻找可疑之处带夏恒去查看,就是前往各府库附近蹲守,从未睡得一个囫囵觉。
今日放晴,他料街上的人会比平日多出不少,于是带着夏恒上街查看可疑和要害之处。二人身着便服,兵器用布包裹起来以免太过张扬,先前往四门查看。
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间穿行,左逢源眉头紧锁,嘟哝道:“怎么感觉全辽左的人都跑来了。”
“难得放晴,百姓出来寻亲访友,买卖必需之物也是情理之中。”
“这下要挖出徐真一党就更难了。”
行至正午,左逢源饥肠辘辘,带着夏恒来到一处食档,叫了二十个馒头两斤酱肉吃了起来。见夏恒望着堆得冒出蒸笼的馒头发呆,左逢源招呼道:“胡乱吃点,不然一会没力气走路。”
“大人,这馒头多了吧…”
“哪里多了?”左逢源用筷子指着馒头说:“就这两个是你的。”
说罢自顾自吃了起来,顷刻间十八个馒头和一盘肉已经下肚,见夏恒还有大半个在手,催促道:“快些吃了去甲仗库,吃个饭也文绉绉的。”
夏恒急忙将馒头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碗茶,起身跟着左逢源去了甲仗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