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开疆三人出了辽都，骑马经清河朝东北方进发，于五日后的黄昏时分到达叶洛东城。

    玄莽叶洛由两汗分治，东城是两汗之一金吉的居所，比龙兴城略小却由五丈左右的石墙和护城河环绕，因而更加坚固。

    金吉长得面方耳大双眼炯炯有神，身形更是雄壮魁梧，客客气气地同来到汗府大堂的楚开疆等人叙礼，又赐座令仆人奉茶。

    “周大人先前派人带话，说你要到龙兴城一趟，真个是胆大包天。”金吉笑道，“明日我就让人送你们过去，到了那里自有细作接应。”

    “多谢大汗鼎力相助。”

    “不必客气，你们旅途劳顿，先去客房歇息，我让人备好饭给送去。”

    金吉说罢，让仆人将他们引到客房。不久，仆人送来酒食，三人到楚开疆房里一起用饭。

    夏恒心中紧张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些肉喝了杯酒就不动筷了，楚天星也只吃了些素菜和面食。

    “你二人多吃些，来叶洛这一路风餐露宿，正好补一补。”楚开疆边吃边招呼二人。

    “属下不怎么饿…”

    “大人，太腥臊了…”楚天星皱眉道。

    “玄莽人的饭菜多用烤或煮，可用的调料也不多，你们胡乱对付下，务要吃饱来。”

    在他的软硬兼施下，二人无奈只得一起将食物吃光。饭后，三人早早各自歇息，夏恒满腹心事难以入眠，干脆起身来到客房前的院子散心。

    院里除了偶尔几声鸟啼外一片寂静，一轮新月当空把积雪染成银色，夏恒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仰头看着夜空发呆。忽然身后传来推门声，他回头一看，却是楚开疆。

    “大人，你也…”

    楚开疆略有些尴尬，来到他身边：“这次让你和阿星跟着我犯险，心里总归是不安，你若是现在改主意我也不勉强。”

    “属下决心已定，只是大人为何如此执着要去龙兴城？”

    “救黎九源只是其一，我在黑水国的眼线大都进不了龙兴城，有必要自己去一探虚实。另外…”

    “还因为石抱雪？”

    “哦？你有什么说法？”楚开疆似乎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属下觉得凭他的家世和身手，怎会甘心在佟潜龙手下做事，着实奇怪。”

    “不错，我一直以为努先的四大侍卫统领已是黑水武功顶尖之人，不曾想佟潜龙手下才是卧虎藏龙。黑水国表面铁板一块，其实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若能让他们自己内斗起来，倒是省了朝廷不少事。”

    “大人高见，多几个有您这样胆识之人，辽东何愁不太平。”

    “时局不利，我也只尽人事，其他就看天命了。时候不早，回去歇息吧。”

    次日一大早，楚开疆等人用过早饭，就来找金吉辞行。而后他们换上玄莽服饰，由金吉的长子索尔济率领八个侍卫扮作猎户带着他们进了黑水国。一行人专走崎岖难行人迹罕至的小道，辗转来到龙兴城外已是正午。

    “楚大人，内应来了，他带你们进城。”索尔济指着远处过来的一队人马说。

    来的有八个人，为首是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走路却是健步如飞，他很快来到索尔济面前，用玄莽语轻声说道：“参加大王子。”

    “就是这三个人，带进城后其他听楚大人的。”索尔济指了指三人说道，又对楚开疆说：“楚大人，我就送到这里，其他你听古纳布的，他是龙兴城里的马贩子。”

    楚开疆谢过索尔济，目送他们离开后，胖男子古纳布来到楚开疆面前用官话说：“你们会说玄莽语吗？”

    “只我会说，另外两个不会。”

    “现在开始不许说汉话，路上听我安排。”

    他弄来些枯草根和干土块在三人的头脸衣帽上涂抹一番，把楚开疆等人的兵器和物品藏在行李中，带他们混在队伍里朝龙兴城走去。城门口的军官和古纳布相熟，两人寒暄了几句，古纳布送了他一瓶酒，军官很快挥手让马队进城。

    然而楚天星经过时，突然军官喊她停下，她不懂玄莽语自顾向前走，楚开疆急忙轻轻伸手拦了一下，这才让她停在原地。

    “这小子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军官打量着她问道。

    “我新雇的喂马小工，脑子不好使还有点聋，就是便宜…”古纳布说着抽了她一鞭子，“长官叫你也不听，真个是一傻子！这个月工钱口一半！”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狠了，再这么抠下去谁给你干活。”军官劝道，“走吧走吧。”

    古纳布带着三人有惊无险地离开城门来到了马店，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草料房：“委屈三位在这睡了，一会有人送饭来。”

    “有劳，那人何时到？”

    “明早我带他来见你。”古纳布又看了眼楚天星，说道：“大人怎会带这么瘦小的手下来，一副弱不经风相，差点被拆穿。”

    “此人是我心腹，到时自有大用。”

    “原来如此…”古纳布半信半疑地出了草料房。

    “楚姑娘没事吧？伤着没？”见他走了，夏恒急忙问道。

    “不碍事，衣服够厚没伤太深。”

    楚开疆安抚道：“阿星，委屈你了，这些人还以为你是男身。”

    “没事，谢谢大人。”夏恒看到楚天星平日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容。

    “待会吃过饭你们好好睡会，养足精神才好办事。”

    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古纳布让人送来了炒面、腌蔓菁和肉干，还有一小坛酒和碗筷。夏恒经过一路折腾，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又喝了两碗酒，借着醉意终于躺在干草堆中沉沉睡去，待到醒来时已是深夜。

    他发现身上盖了床棉被，楚开疆正坐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烛火看什么。

    “你醒了？”楚开疆听到动静问道。

    “属下没误事吧？”

    “没甚事，我在那头整了块地方让阿星睡。”楚开疆指了指房间另一头的干草垛，“这是古纳布给的龙兴城地图，你也来看。”

    楚开疆手里的是一份龙兴城的详图，城中建筑和街巷都一一标明，夏恒一眼找到了汉军都督府。

    “你还记得地牢里面的样子吗？”

    “入口就在汉军都督府的后院，只有石抱雪守在门口，里道有六个看守，四个在道口，另两个不时来回巡查，黎九源就在里道尽头的那间囚室。”

    “只要制住石抱雪，其他看守应该不在话下，只是那镣铐难办…待明早与那人计议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