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真是冤家路窄啊。”拦路之人正是佟见龙和虎生风，佟潜龙得知地牢被劫的消息后，立刻令他们搜捕黎九源和劫狱之人。佟见龙料到他们不会在城中久留，带着虎生风和汉军赶来城墙，结果正撞见夏恒。

    见到二人，夏恒心中直呼不妙，只得回身试图杀开一条血路。他一边飞奔一边双手握刀，伴随步法的闪转腾挪，手中苗刀的轨迹纵横交错，所到之处身开骨断，那原先在后追击的二十来个黑水军顷刻倒下近半，却没法让他慢下来。

    佟见龙拦不住他，吩咐虎生风：“吹号角示警，分开追！”

    号角声起，四周的黑水兵闻声纷纷围拢过来，人数越来越多。夏恒逃跑的脚步慢了下来，终于被佟见龙绕上来堵住前路，后面虎生风也越来越近。

    “快快投降，免得受皮肉之苦！”佟见龙雁翎刀舞作团银球一般朝夏恒杀来。

    招架了几招之后，虎生风又插上来助战，夏恒左遮右挡疲于应付，眼看不敌却无暇使用震天雷，不由方寸大乱。

    陷入绝境之时，一道剑光直取佟见龙面门。他猝不及防，感到杀气之时剑锋已近在眼前，只得使出平生本领奋力侧身去躲，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脸颊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一下流了出来。

    虎生风回过神，舍了夏恒率人上前救下主将，这才看清来人是楚开疆。

    “楚开疆，你这奸贼！今天有你没我！”佟见龙满手鲜血捂着脸咆哮道，驱赶虎生风和黑水兵蜂拥上前围攻。

    楚开疆却是镇定自若，和夏恒互为掩护杀向矮墙，所到之处黑水兵死伤一片，无人可以近身。

    眼看二人已经冲上城墙，佟见龙喝令黑水兵放箭。在弓箭手搭弓准备射击的刹那，夏恒左手一扬将震天雷扔到人群中。

    随着一声响亮，铁屑四射伴随一股带着刺鼻气味的青烟弥漫开来。弓箭手们猝不及防，不是被铁屑击伤就是被烟雾刺得睁不开眼涕泪横流。

    楚开疆二人趁机翻出城墙消失在夜色中。

    “说来能捡回一条命，还多亏了她…”夏恒回到现实自言自语。

    喝完仆人送来的汤，他已全无睡意，索性走出客房散心。客房走廊外是汗府的后院，覆盖积雪的青松和结冰的水池在皓月之下，显得十分清冷。一轮明月悬在空中，月光皎洁洒满庭院，偶尔传来几声寒鸦叫，夏恒踱步走廊猛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心中庆幸黎九源回归的同时，连日拼杀使得思乡之情更甚。

    忽然，他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驻足池边，那人一头长发盘起，身着白色镶有金丝边的长衣，外穿水红色绒面绣花袄，与院中冬景融为一体。

    “这却是何人？”夏恒心中诧异，轻轻叫来汗府的仆人。

    仆人见到那人十分惶恐，连忙快步过去用玄莽语说着什么，似乎在劝她。过了一会，那人才不情愿地转身离开院子。

    夏恒瞥见她长着俏丽的五官和精巧的瓜子脸，肤色在月光下恍若凝脂，只是柳叶眉下一双眼眸显得黯然无光。身材比自己略矮几分却又纤细婀娜，微黄色的秀发透出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风情。

    夏恒正看得出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楚天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看你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原来也会被女色吸引。”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深夜还有人在院子里…”

    “说谎也不把口水先擦了。”

    夏恒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才发现上当。他急忙把话头引向别处：“楚姑娘怎么也不休息？”

    “睡不着，大人许久没碰酒了，怕他今晚喝醉没人照顾。”

    “姑娘对楚大人真是无微不至。”

    “照顾主家本就是分内之事。”楚天星淡然答道，转而催促他：“看也看够了，现在人走了，你还留着做甚？”

    夏恒脸红到耳根，连连告辞回到房中。

    次日午饭后，楚开疆向金吉辞行。金吉心中不舍，劝他多逗留几日，然而楚开疆心系辽东局势，谢绝了他的好意。

    金吉无奈只得让索尔济率领五十骑兵护送他们离境。出了叶洛边境，楚开疆别了索尔济，与等候在此的左逢源等十骑锦衣卫汇合，准备取道清河踏上回辽都的行程。

    夏恒回头凝望来时之路，只见莽莽雪原高低起伏，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群山层林。

    “此番你出力甚多，回去后我会为你表功。”楚开疆对他说道。

    “大人尚且亲入敌巢，属下怎敢不向前，所幸是有惊无险救出了黎前辈。”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楚开疆心下甚慰，“不过，我们从叶洛东城出来，一路似乎有人尾随。”

    “什么？”

    “一会你这样行事…”

    一行人走远后，一骑纤细的身影缓缓跟来，只见她头戴珍珠发箍，白色丝绸面的无袖貂皮短褂，内衬蓝色衣裤，脚蹬白色皮质软靴，腰间宝刀的刀鞘镶着夺目的珠宝，正是昨晚夏恒在院中所见少女。

    埋伏小径边上的夏恒和左逢源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二人从树后走出，一前一后将她拦住。

    “姑娘高姓大名？为何一路跟着我们？”夏恒尽量客气地发问，唯恐吓到她。

    少女犹豫了会，用流利的官话答道：“只是同路，我要去辽都。”

    “你可是金吉汗的家人？一个人离开叶洛不怕危险吗？”

    “不干你们的事…”少女嘴硬道：“把路让开。”

    “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走吧？路上还有个照应。”左逢源眼珠一转，大咧咧地邀请。

    那少女竟不推辞，跟随他们赶上了楚开疆等人。

    “倒是奇怪，先把她带回辽都再做定夺。”楚开疆听完讲述，安排楚天星与她同行，一路回到天目山庄。

    黎九源回到辽都的那一刻，眼前情景恍如隔世，心中感慨万分。有生之年自己终能落叶归根，只是黎北雁留在了台吉身边，日后只能书信往来，或是等到夏军剿灭黑水国才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