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明天下

第8章 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

    沈墨只以为自己这些天的遭遇是一场意外,但等到这个男人的出现,他终于觉察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而男人也很干脆,直接便道出了他的目的,

    “本官左仲恺,西安参将府参将,我来是找你办一件事,同意,我将让人放你出去。”

    左仲恺的话很冷淡,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但言语之中是无法拒绝的腔调。

    沈墨盯着这个只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一时沉默,

    无疑,左仲恺的突然出现对他而言是一次摆脱困境的机会,

    但是,

    “原来一切都是参将大人安排的?”

    “你只需回答自己愿不愿意?”

    “参将大人为何觉的我能够帮大人?”

    “本官可以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本官也不想用你,让你做的事会很危险,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但同样的也可能送你一场大前程,同意还是不同意?”

    沈墨依旧沉默,理智告诉他,现在他应该一口应下,至少先摆脱现在的困境再说,但他讨厌这样命运总是被别人捏住的感觉。

    左仲恺斜了沈墨一眼,转身出了监牢,

    “给你一晚的时间,如果你同意,明早去找牢头,记住,你只有一晚的时间。”

    左仲恺不担心沈墨不答应,因为从布局的一开始,他就一步步将沈墨引入深渊,根本就没有给他其他的选择,之所以愿意再给沈墨一晚的时间,是要让那小子明白,这件事是沈墨去求他,而不是反过来。

    牢房再次归于沉寂,墙角一盏油灯在流动的气流中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刚才还一直在旁边装睡的家伙一骨碌坐了起来,

    “喂,小子,西安参将左仲恺,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深的背景。“

    沈墨看着对面的犯人,借着晃悠悠的灯光才看清他的脸,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头发虽然没白但枯槁犹如墙头上的霜后草,黧黑的面皮上,一脸的皱纹水波似的一圈压着一圈,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狱卒的审问下坚持到现在。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但我觉得你可以暂时相信这家伙,姓左的心狠手辣,但说话倒还算算话。”

    “你们认识?”

    老头抬起自己左臂,在空中晃了晃,

    “看见没有,老头的左手就是让他砍断的。”

    “他斩断了你的手,所以你就觉的他说话算话?”

    “老头和他交手过三次,被他关了三次,其实我知道姓左的身手在我之上,但我跟他讲,如果他能抓住我三次,我就一辈子不再逃跑,他答应了,最后一次,他又抓了我,我捅他一刀,他断了我一只手,很公平。”

    “奇怪的逻辑,所以呢?”

    老头忽然的变得认真起来,

    “小子,记住老头的一句话,这个世上机会就只有这么些,机会来了,抓住它,你就有可能脱胎换骨。”

    沈墨沉默,然后看向对方,问道:

    “为什么愿意帮我?”

    老头呵呵一笑,单手像寻宝似在地上一阵乱摸,还真给他摸到了一块黑乎乎的铁牌,

    “接着”

    沈墨接过铁牌,抚摸着上面质地粗糙的纹路,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老头可能得一辈子困在这里,如果你真的有机会出去,老头求你做一件事,这算是老头提前预支给你的酬劳。”

    “一块破铁牌?”

    “小子,别小看这块牌子,比金子还值钱的多。”

    沈墨不置可否的瞥了瞥嘴,“你想让我做什么”

    “老头曾经收有三个徒弟,但他们因为这块牌子却想害死老头,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他们,然后替老头清理门户。”

    ......

    参将府,

    左仲恺屏退左右,独留心腹王武招呼来客。

    秦良玉这次途径西安,推却了无数场宴席请客,但这次却独独带人来参将府上。

    “仲恺,辽阳一别该有两年了吧。”

    这些年的南征北战,秦良玉打出了石柱白杆兵的威名,更结识亲朋故交无算,参将左仲恺便是其中一位。

    “两年一别,许多人和事都物是人非,民屏兄弟的事我也刚刚听闻,夫人更要节哀。”

    秦民屏是秦良玉的另一个兄弟,上月平定奢安之乱中,秦民屏随巡抚王三善率军在陆广作战失败,退兵时遭到贼兵袭击,不幸奋战而死。至此,秦家为大明已经连失二子。

    “行伍之人,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民屏和邦翱也都是为国捐躯。圣上大仁,追赠民屏为都督同知,立祠祭祀,两个侄儿都受了荫庇。石柱府和秦家都深感朝廷恩德。”

    “夫人如此胸怀,该为天下男儿楷模。”

    秦良玉看着左仲恺,缓缓道:

    “仲恺,良玉是一介妇人,有些话本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你是邦翱在世时最好的兄弟,有些事我终究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左仲恺面色微沉,

    “夫人指的是依附魏党一事?”

    “我不知道仲恺最近在做些什么,但北京这些日子传来的消息仲恺应该也有所听闻,佥都御史杨涟上书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两党之争一触即发,到时候又会牵扯多少人进去,仲恺何必在这时候搅入这场浑水。”

    左仲恺看着秦良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忽然反问道:

    “夫人觉的这场战争,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未等秦良玉回答,左仲恺却是直接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猜最后是魏忠贤大获全胜,夫人觉得呢?”

    秦良玉一愣,叹了口气道:

    “看样子仲恺是下定了决心,倒是我这个老妇人多事了。”

    “曾听闻夫人和魏公是故交?”

    “故交倒是谈不上,万历四十一年,魏忠贤奉旨去四川督监银矿,当时的矿监太监与魏忠贤为难,拙夫看不过替他出过一次头。”

    “夫人这次人京能否为左某向魏公稍去一句话?”

    秦良玉明白木已成舟,再劝也是徒劳:

    “尽力而为吧。”

    “那烦劳夫人告诉魏公,魏公孙儿的身份可以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