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孟丹云偷偷冲着陈牧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确是巽风、坎水两种意境皆迈入第二步，不过她此时没有半点想要声张和炫耀的想法，只想像陈牧那样藏着实力，等什么时候突然出手，让对手猝不及防。

    “师弟此次闭关修行可有收获？”

    孟丹云转移了话题问道。

    陈牧心中一时失笑，其实他和孟丹云的情况不同，他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遇到的对手甚至都已经将他默默往上摆高一个档次，但实际上他却更高了两三个档次。

    孟丹云却不一样，巽风、坎水两种意境都达到第一步的界限，之前在地窟水脉一战就几乎要突破坎水第二步，之后又与他一起得到了地元青莲子，就算他不给孟丹云一枚，孟丹云凭自己也能突破坎水意境的第二步，这在各宗眼里几乎都不用去想。

    所以孟丹云的掩藏毫无意义。

    若是有人再出手对付她，那必然是直接以她两种意境都迈入第二步来应对。

    君子藏器、待时而动，这藏的器倘若太小，或者容易被人猜到，那就没什么意义，必须得是能让孟丹云、花弄影这样的真传都震惊的大器，那才具备时效。

    譬如现在的他，多掌握了艮山意境的第二步，以及坎水意境的第一步，都只不过是‘小器’，只有破邪雷矛，才是他所持有的真正大器，并且不为人知，别说孟丹云，就算是陈玥、许红玉也都不知道。

    “小有收获。”

    陈牧笑笑说道。

    孟丹云瞧瞧陈牧。

    倘若是几个月前，听到陈牧这句‘小有收获’，她还有可能当真，但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她猜测陈牧要么是多掌握了一种意境，要么很可能就将艮山意境也练到了第二步。

    她目光很有深意的看了陈牧一眼，然后说道：“我已经出关，还有一点琐事要处理，大概也就这两三日功夫，师弟的打算是？”

    “跟师姐一道吧。”

    陈牧略一沉思，还是回应道。

    两三日的功夫是有些仓促了点，他和许红玉才刚刚成婚，但总归未来还很长，他也的确不能沉醉在温柔乡中，他还得在武道之路上披荆斩棘，万事从心欲只是他的最终意志，在那之前，也要拥有能守护住身边一片净土的能力。

    七玄宗之行对他来说相当重要，不但能就此开启乾天、坤地的修行，直抵完整的乾坤意境，更能将他所欠缺的许多意境秘术补全。

    实际上。

    现在的他在不动用破邪雷矛的情况下，一个能发挥出七份天地之力的宗门真传，足以完全压制住他，即使他占据地利，也很难有特别大的胜算。

    原因就是他在意境的运用之法上的欠缺。

    像巽风、坎水。

    他和孟丹云都是一份的力量，但孟丹云以特殊技法来调动，施展出的力量会更加凝练纯粹，就像是同样重量的两份泥沙和礁石，强度自然有所区别。

    先前他都是以绝对优势的‘份量’来压人，体现不出技法上的差距，但这些也只是暂时的，往后境界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总会遇到与他实力层次相当的人物，乃至风云榜上那些，早已将意境之力的发挥练到炉火纯青的存在，那时便有了短板。

    七玄宗之行，将彻底抹平这些短板。

    “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孟丹云看着陈牧，忽然冲着他眨眨眼睛，道：“要不我再等你几日？”

    看着孟丹云眼眸中露出的那一丝促狭，陈牧心中一时失笑，却不惯着这位师姐，道：“还是早些吧，免得让孟师姐孤身苦等。”

    孟丹云听罢，顿时白了陈牧一眼，虽然她的确是直至现在都孤身一人，但那是因为她醉心于武道，根本对其他事情毫无兴趣，在她看来陈牧也一样该是一心于武道更好，这样的资质不专注于武道修行，去做些什么男女之事，毫无意义，不过浪费时间。

    好在。

    陈牧似乎并不沉醉其中，倒不需要她这位师姐来劝勉。

    若是陈牧一下子沉浸其中，心思迟误了武道的修行，那她说不得就要好好给陈牧说道一番，那种无聊的事儿比起武道修行，可谓毫无乐趣可言，不知有什么值得沉醉的。

    “好了，我也还有一些琐事，那就先不打扰了，过几日我再来。”

    孟丹云冲着陈牧招呼一声，接着就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孟师姐慢走。”

    陈牧冲着孟丹云挥了挥手。

    而就在孟丹云离去之后，他身后的一根红木庭柱的后方，探头探脑的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偷摸摸的瞧着他，道：“刚刚那位姐姐，就是七玄宗的孟真传吗？”

    “嗯，你们躲在那干什么，以为她瞧不见么？”

    陈牧瞥了那个探出来的小脑袋一眼，却是他的妹妹陈玥。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陈玥露出的小脑袋下面，又伸出了一个小脑袋，却正是余茹，两个小脑袋上下一列，偷偷瞧瞧孟丹云离开的方向，又对视一眼，然后再看看陈牧。

    陈牧被两人的动作逗乐了，一步来到柱子前，一手一个从后面拎了出来，道：“眼神鬼鬼祟祟的，都在想些什么坏事？”

    “哪，哪有。”

    陈玥睁着眼睛分辩道：“只是觉得那位孟真传，看起来根本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凶残，还挺和气的呢。”

    陈牧呵呵一笑，道：“外面还传闻说我杀人不眨眼，是地府恶鬼呢。”

    他虽然在数次灾难中，解救了许多黎庶，但也曾一声令下，让整个内城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何家上下满门尽诛，鸡犬不留。

    因此在整个瑜郡千里之地，关于他的传闻也是种种都有。

    “也许只是对牧哥哥和气？”

    余茹眨眨眼睛，忽的无心说道。

    陈牧神态从容的看了看两个丫头，道：“你们觉得这千里瑜郡，现在还有多少人，同我说话会不和气？练武就是为了让旁人心平气和的同伱说话。”

    余茹听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陈玥想了想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

    陈牧忽的瞧着两人，道：“昨晚在外面动静听的可好？”

    这句话一出，余茹的小脸顿时一下子变得通红，连陈玥也是一下子红了脸，道：

    “哪，哪有。”

    声音的底气明显不足。

    看着陈牧那双深邃的眸子，陈玥和余茹终于落荒而逃。

    陈牧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那张平静的脸上，忽而失笑一下，摇了摇头，接着又走到前院，问了些事，并处置了一些琐事后，再次回到后院。

    许红玉得知陈牧再过几日就要离开，倒没有太多的神态变化，只是冲着陈牧肯定的点点头，她知道对于陈牧来说，瑜郡实在太小太小，唯有七玄宗乃这一片万里玉州，才是真正适合陈牧的舞台，她自然不能牵绊陈牧。

    只有小荷楚楚可怜的看着陈牧。

    虽然早就知道，陈牧用不了多久就要走，但新婚之后就几日光景，这么仓促的话，那她会不会……

    陈牧看着小荷的样子，一时也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心急什么，我看让你再多偷听两天好了，红玉你觉得呢？”

    “嗯。”

    许红玉点头。

    “小姐……”

    小荷顿时欲哭无泪，她哪里是自己心急，她分明是替许红玉可怜，才新婚没几日就又要承受分别之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许红玉却也怔怔失神一下。

    陈牧看着许红玉的样子，仔细看看她的眼睛，隐约间似知晓了她心底刚刚想到了什么，于是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嗯。

    好像一不小心插了个旗……不过也没什么，他也不是许一川，他走的路更是万事皆从心欲，是要天下一切皆从己心，本就是一条最难的路，也不在乎其他什么了。

    许红玉渐渐回过神来，仰头看着陈牧，然后默默的伸出手，主动将陈牧拥住，伏在他胸口，小声却又用力的‘嗯’了一声。

    ……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陈牧也没有特意‘欺负’小荷，在第二天就让小荷随了心愿，许红玉也难得舒缓一些辛劳，虽说作为锻骨境的武者，些许疼痛并不算什么，再难的动作也累不到，但她数次被小荷‘促狭’，又被小荷听了一夜的动静，也对小荷起了坏心思，也有心要瞧瞧小荷乱了举止的模样。

    修为仅止易筋境的小荷，承受力自然是不及许红玉的，虽然迈入易筋的层次后，身体柔软柔韧，能行一切，但缺乏锻骨境的体魄，难免就在鞭笞中多出几分哭腔。

    只不过她却也根本不在意自己在许红玉面前，被陈牧摆弄成什么模样，她心底和许红玉本来就是一体的，只要能帮上小姐的忙，她就怎么都好。

    当然。

    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这点私心，在一次次的鞭笞中也被填的满满，终于也是得偿所愿。

    在白天的空暇，陈牧也将自己要离开之后的各种琐事一一都思忖安排，尽可能的做到面面俱到之后，时间终于来到第四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