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

    年龄约十八九岁。

    特征相貌俊朗，背着双剑。

    武功师承真武，擅长真武双剑。

    自幼是孤儿，被真武掌门收为关门弟子，得到真武真传，凤凰集前出现在傅红雪身边，出手两次，声名不显，但武功不俗，要注意他能攫取生机的左手。

    性格外向，与任何人都自来熟，好色，多话。

    杜雷将写着这些资料的一张纸慢慢推上前，脸上一脸表情没有。

    江湖上有个很可怕的组织，名叫“黑手”。

    了解这个组织的人不多，他们做的事，都见不得光。

    手有五根手指，这组织也有五个首脑。

    拇指是五个手指最粗壮，力量最大的。

    黑手的拇指，坐在杜雷面前。

    拇指眨眼，试探着问道：“这些资料对你没用？”

    杜雷道：“没有。”

    拇指道：“一点没有？”

    杜雷慢慢点了点头站起来，冷冷道：“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能有多厉害？”

    拇指道：“他来自真武。”

    杜雷道：“他不是张梦白，张梦白十八岁还在读书，连剑都拿不起。”

    张梦白是凌玄的师傅，真武掌门，三十岁之前苦读圣贤书，考取功名无果，游历十年，四十岁一朝悟道，襄州真武立派。

    拇指道：“他左手能攫取生机，很厉害。”

    杜雷道：“能比他的剑厉害？他是用剑的，面对我的刀，他不敢用手，这种小人物，不配我出刀，为何我要跟他决斗？”

    江湖上他的名气大，凌玄没有名气。

    凌玄输了，只是没一条命，一条无关紧要的命。

    他赢了，却什么也得不到。

    杀个没有名声的年轻人，不能提高他的名声。

    拇指道：“这是公子吩咐的。”

    杜雷道：“他是个小人物。”

    拇指道：“不管他厉不厉害，公子让你杀的人，你必须杀。”

    杜雷垂首，闷声道：“我知道。”

    夜，月上柳梢头。

    后园的角落里有扇小门。

    杜雷是从这扇门进来，凌玄不是。

    他们没有越墙。

    小径已被荒草掩没，凌玄躺着草长一直走过来，距离就近得多。

    他走过跟倪慧撒野的地方，那里的草长还弯着腰。

    杜雷却宁愿沿着曲折的小径走。

    他走的很慢，可是一开始走，就没有停下。

    不，到了后园停下了。

    凌玄挡住他的去路，迫使他停下。

    两个人，月光下，废园中，刀和剑。

    杜雷的刀镶满珠宝，光华夺目。

    凌玄的剑藏于剑匣，背在背上。

    刀和剑，都是杀人的，形状不同而已。

    ——两个人都是人，都是杀人的人。

    时辰还没到，杀人的时候已经到了。

    刀剑一出鞘。

    不是你死，就是我。

    杜雷站在后园中间，面对着凌玄，看着从凌玄右肩后探出来的两道剑柄。

    他要杀这个人，从没想过会死在这个人的剑下。

    凌玄看着天，天上有月亮，是明月。

    太阳不见了，可是太阳永远不会死。

    人呢？

    杜雷缓缓开口：“我姓杜，杜雷。”

    凌玄道：“我知道。”

    杜雷道：“我来迟了。”

    凌玄道：“我知道。”

    杜雷道：“你不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杀你有辱我名声，但我必须杀你。”

    凌玄道：“我知道。”

    杜雷忽然笑了笑道：“你什么都知道？”

    凌玄道：“我还知道你会死。”

    杜雷的手突然握紧，瞳孔突然收缩，过了很久，才问道：“你很狂妄。”

    凌玄道：“我天生剑体，六岁习剑，七岁同辈无敌，如今我十八，天下无敌。”

    杜雷笑着道：“看来我想多了，你的确很弱。”

    他竖起一根手指。

    一刀，只需要一刀，他就能杀凌玄。

    凌玄回敬一根手指。

    他只需要一招，就能杀杜雷。

    为何是一招，不是一剑？

    他杀杜雷，不用剑。

    后园旁，燕南飞、傅红雪还有倪慧，站在那里看着凌玄背上的剑匣。

    燕南飞盯着倪慧道：“你是谁？”

    倪慧道：“这里是我家，我是倪家二小姐倪慧。”

    燕南飞道：“你为何看他决斗？”

    倪慧道：“他是我男人。”

    凌玄的女人？

    什么时候，凌玄多了个女人？

    还是倪家二小姐。

    傅红雪道：“他会死，我会替他报仇。”

    倪慧笑着道：“他死我也死，你可以替我们两个报仇。”

    燕南飞道：“他想不开，你也想不开？”

    倪慧道：“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人都怕死，倪慧也怕。

    只是凌玄死了，她心也就死了，活着不如死。

    傅红雪紧了紧刀，霍然抬头，道：“好，替你们两个报仇。”

    燕南飞闭上了嘴。

    他给杜雷提供的凌玄资料，杜雷肯定看了。

    攫取生机的左手防着，凌玄也就死了。

    他不想凌玄死，凌玄很有趣，比傅红雪有趣，可是凌玄必须死，他想凌玄死在这。

    死了，对大家都好。

    乌云掩饰明月，风中带着凉意。

    黑暗。

    这正是最适于杀人的时候。

    风吹在凌玄和杜雷脸上，一样的风。

    ——好凉快的风。

    杜雷动了，拔刀，刀光一闪，恰似明月突破乌云，月华辉耀。

    刀锋近在凌玄眉睫前。

    凌玄没有拔剑。

    为什么不拔剑？

    杜雷疑惑，傅红雪疑惑，燕南飞和倪慧也疑惑。

    背后剑匣的双剑，为何不拔？

    倪慧红了眼，身子剧烈颤抖，凌玄面对的死亡也是她的死亡，她因面对死亡而颤抖。

    傅红雪苍白的手，握紧漆黑的刀，冷漠的脸微微抽动，漆黑眸子里有刀光。

    燕南飞僵在那里，凌玄要死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是么？

    杜雷的刀没有停下，拔剑与不拔剑，结果又有什么不同？

    凌玄该死，必死，现在死。

    这是他们认为的。

    ——不是凌玄认为的。

    凌玄认为，他不该死，也不必死，不会现在死。

    他动了。

    没有拔剑，没有灿烂如银河的剑光。

    黑暗里，月华下。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中黑暗中挣脱，突然出现在月华里。

    是左手么？

    那只攫取生机的左手？

    不。

    是右手。

    凌玄从没用过，其他人都没有见过的右手。

    ——天绝地灭大紫阳手。

    红光，像日出的红光，像日落的红光。

    都一样，都是太阳的光。

    皓月怎同大日争光辉？

    结果毫无疑问。

    死的人，也毫无疑问。

    该活的活下来，该死的死去。

    这本没有错。

    错的是，该活的被当做该死的，该死的却被当做该活的。

    不重要。

    重要的是，活下来的就是该活的。

    死去的，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