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这天是无相寺净尘大唱法会的第一天。

    这一天只对信众开发。

    所有电子设备不能携带，且有无人机禁飞标识，一切十分神秘。

    早上十点，无相寺山门处。

    长长的阶梯上，许多信众正在排队，在门口等待验证佛牌。

    这是无相寺信众的标识。

    是的，无相寺的信众并不是说自己信就是，而是需要无相寺认定的，持有佛牌的人，才算得上信众。

    所以这些人都是经过考验，对无相寺的香火有着虔诚的信仰。

    很快，一百三十三位信众尽数验证完毕，被小沙弥请入寺内。

    按无相寺的说法。

    今年是三年圆满的九轮法会，所有信众在经过第一轮后都不得离开寺内，且不能使用手机等与外界沟通，需在自己的厢房中静坐，直到完成今年三次法会唱经。

    无相寺法会每年一次，每次三轮，每轮相隔三天。

    也就是说信众们需要在寺内住上九天。

    期间伙食都已经准备。

    并有大和尚告知，信众在经过九天的入寺断俗之后，会有自身大功德临身。

    众信本就是经过考核的虔诚信徒，闻言无不欣喜接受。

    两刻钟后，信众验证身份完毕，进入寺内。

    一位瘸腿长衫的长老来到。

    他带领信众观赏了无相寺绝景万叶莲池，并分发了一些简单的点心。

    最后于十二点前，将他们带入了主殿。

    主殿内，两边案台上空空如也。

    前方主台，只有一尊无相尊者石像。

    整个殿内十分空旷。

    信众入内后自寻蒲团盘坐。

    不消片刻，又来了六个人。

    当中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看就是无相寺主持。

    他身材很高，超过两米，但极其枯瘦，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

    同来还有五位长老，加上之前那位，合计六位长老。

    这六人或衣袖空空，或耳目缺失，或走路瘸败等等，都有残疾。

    他们在主持左右，坐定于主台尊像下的蒲团上。

    主持将一本经书铺放到身前石案上。

    之后，又从怀内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灰暗的石质莲花，放在书上。

    朗声道：“今日净尘大唱法会始，诸善信当诵无相经……”

    他身材虽瘦，但音色沉稳，中气十足，其中自带一股无形的上位者气息，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借尊者无欲，是故无明见，所以无色，进而无净垢，是为无相始……”

    阵阵经文声开始在殿内传唱，每唱一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轻松一分，好似真就脱去凡尘，得见极乐一般。

    “借尊者无欲，是故得形，所以得色，进而无净垢，是为无相中……”

    “借尊者无欲……”

    “……”

    经文诵毕。

    主持道：“诸信已入境，且听我讲超脱大法，今日法与往不同，为我无相寺至高经典，名‘白骨观’，请诸信用心……”

    “得超脱者，自眼耳鼻舌身意起，借五境自知，可以自得……”

    主持开始讲诵‘白骨观’。

    这本是一篇佛宗上乘法门，讲就万相皆空，红粉不过骷髅，功利不过眨眼，是劝人静心，以平常人看待万事万物的一门观想法。

    然此时在主持口中念出，却是多出了一股莫名的冷冽，其中更有让人心颤的词句，刺激心境，让人不觉心思震荡。

    信众听的认真，身体开始缓缓颤抖。

    “非空非有、亦空亦有，实相般若无前相……”

    主持所念法门愈发高深，其词句也开始变得与普世大法明显不同，愈加刺激心境，所有人的颤抖更加明显了。

    “故而身体集念，以正精神，难得外法空相，诸生浮灭……”

    接下来的诵讲进入高潮，所有词语开始极端，整个大厅内，所有信众的呼吸声加重。

    紧接着，神志也随诵讲开始进入了一种缥缈的状态，那种状态，就好似有无数奇妙的东西充盈到自己身体里。

    不断收缩，集中在最核心的一点。

    随后，身外燥热，滚烫的感觉肆虐身体的每一处，犹如身在一个燥热的球里，忍不住想要挣脱而出。

    “当超脱、当无垢、当明知、当识自我，当无有枷锁，破！破！破！”

    声音还在不断诵唱。

    所念完全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境界，像是以大法延伸而出的某种东西，随着三个‘破’字，强烈的意境充斥全场。

    终于，有人忍不住，跨出了那一步，从球中挣脱而出。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耳边是阵阵的唱经声，不觉盘腿而坐，心境安宁。

    此时，若有外人在场，就会看到无比恐怖的一幕。

    只见整个大厅之内，随着主持诵唱，两边原本空荡荡的左右高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副副带着血肉的骨架，盘腿而坐，低垂头骨，正对下方信众。

    而众信却是视若不见，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异常的亢奋之中。

    慢慢的，随着诵唱到达高潮，信众们开始全身发红，骨骼凸出。

    最后有人骨头脱套，直接从血肉中挣脱而出，带着大量鲜血与残肉，骨架从身体中走出。

    几步之后又盘腿坐下，与两边台上盘腿而坐的骨架一般。

    这种情况从一到十再到全部。

    以至于最后，整个大殿之内，除了座上的主持与长老，俨然成了一副白骨血肉殿堂。

    “骨相归去，得自在法……”

    最后诵唱结束，主持收回石莲，起身对殿内骨架合掌，道：“众信已得善果，大善哉。”

    咔哒。

    一时间，众骨同时低下头骨，好似在群谢主持一般。

    “清场。”

    主持低喝一声，声音很轻，但音色在空中不散，传入殿外亲信弟子耳中。

    众弟子随即进门，开始打扫。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处理骨架，小心的装入一个个木盒之中，背出殿外，从一处偏门而出，出了寺庙，朝远处的山头而去。

    另一批人则处理地上的血肉，将之全部送到前院的一处偏房内。

    此处偏方建立在池塘之上，血肉从此倒下，入池之后，竟无一点血色与肉身飘浮。

    而池中莲花，在这寒天之中，竟是更加青翠了。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一切清理完毕。

    主持与六位长老回到池塘之前，看着万莲绽放，轻声道：“有往生之法，减灭人间疾苦，尔等首善之人，愿为基石，他日定入我门内极乐。”

    六位长老同时合掌，诵道：“极乐骨相，了尽尘凡，善哉。”

    “甚善至哉。”

    ……

    三天后。

    中午时分。

    秦时来到围河大学停车场。

    昨晚夏音告诉他，今年无相寺法会顺序临时更改。

    往年是信众第一天，三天后，和尚们自己过第四天，再三天后，才邀请贵宾过最后一天。

    而今年说是三九之数圆满，最后一天和尚们要自己过。

    故第九天与第四天互调。

    而按照惯例，贵宾众在参加法会的前一天，可邀请家属，观赏万叶莲池景色。

    “秦时。”

    夏音的声音远远传来。

    秦时循声望去，见她带着小女孩圆圆，从远处走来。

    今天的夏音换上了一身休闲的装扮，整个人气势陡变，从知性的高校老师，变成了贤惠精致的少妇，看上去别有韵味。

    秦时偷偷多看了她两眼。

    近后说道：“圆圆真可爱。”

    “哼，舔狗！”

    ？

    “……”

    作为成功人士，夏音自然有车，是一辆冰蓝色的帕美。

    上车之后，三人直奔城外无相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