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澳无垠的河面上，晨星光辉如薄纱般洒下。

    紫月如盘，妖冶璀璨。

    江进酒独立其中，脚下涟漪泛滥，层叠起伏。

    “难不成这就是青禾婆婆说的破而后立？”

    江进酒无声嘟囔道，利用【捞尸技艺】所带来的提升，迈步朝河面边缘走去。

    任谁都看得出，这里充满诡异。

    如果能成功上岸，或许可以迎来改变。

    可无论江进酒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踏步般，跟河岸的距离不远不近，始终无法离开。

    尝试一会，他放弃想法，开始打量河面。

    除去夜空上的紫月，河水也漆黑的紧，即便紧盯不放，也无法看清其中实物。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昏暗程度还在加剧，到最后甚至宛若墨汁般浓稠。

    江进酒尝试将其捧起查看，可手掌明明能接触到实物，感觉也十分正常，但总是无法拿起。

    再次停留一段时间，他开始抬头观察。

    夜空之上的星辉，好似无数只眼睛，正冷漠直视着江进酒。

    它们所散发的光芒，在某一刻凝聚成点，笔直投射下来，将河面照射出一道口子。

    那口子当中，跌跌撞撞跑出模糊身影。

    定睛看去，它鱼头人身，手里抱着身体蜷缩地圆形物件，口中断断续续发出喘息声。

    “荷……荷……”

    鱼头人身的怪物越跑越近，顺势还将圆形物件扔出。

    在它眼中河面仿若平地，且距离江进酒越来越近。

    “大……哥哥，你……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子民吗？”

    再离近些，鱼头人身的怪物发出童音，两只硕大鱼眼散发出莫名光亮。

    “子民？”

    江进酒皱着眉，望着面前还没腰部高的怪物，心中泛起嘀咕。

    “对……对啊，被龙女大人困在……困在这里的子民。”

    怪物张翕厚唇，童音断断续续蹦出。

    它蹲下身，把圆形物件拢到面前，笑嘻嘻道：

    “陪，陪我玩吧。”

    “玩它吗？”

    江进酒斜睨一眼，那物件竟是蜷缩成团状的水妖。

    其双目紧闭，手臂抱着膝盖，形如球状，脊背因力道凸起根根骨刺。

    “对……玩完，咱们……吃了它。”

    怪物童音依旧，可意思却让人胆寒。

    在这处漆黑河面，头顶又散发诡异紫芒的地界。江进酒可不觉得会有正常人。

    可他又对怪物口中的‘龙女’十分好奇。

    自己只不过是出个门，怎地就到了这里？

    难不成是幻境？

    还是说有人刻意为之，意图跟水魅妇那般暗中偷袭？

    江进酒沉吟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他盯着鱼头人身，咧嘴问道：“玩球啊？”

    “对……玩球。”

    怪物连连点头，松开双手，将蜷缩成球的物件放在中间。

    它做完，继续道：

    “大哥……哥，我们来玩……”

    话没说完，只听‘噗呲’一声，整个球形物件被脚掌踩暴。

    “还玩个逑啊？”

    江进酒提起腿，粘稠血浆拉成一根根丝状物，又在到达极限后断裂回弹。

    那球形物件已然干瘪，再不复之前模样。

    鱼头人身，且能发出童音的怪物，低头怔怔望着眼前一切。

    还没等它有所反应，巨大力道瞬间撕裂身体，猩红血液伴随着内脏肠子洒落整个河面。

    拳意枪意凝聚而成的劲力，直接将怪物撕成两截。

    那鱼头厚唇抽搐般张翕几下，双瞳逐渐扩大灰白。下半身无力跌倒，溅起阵阵漆黑河水，最终归于平静。

    江进酒面无表情，抹掉拳头上的血迹肉糜，眯着眼打量起周围。

    腥风不知何时吹起，河面涟漪更盛，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响彻四周。

    漆黑河水，在这一刻露出真容。

    那是由无数灵魂组成的水波，正由远及近奔涌而来。每道灵魂表情不已，或狰狞或痛苦或呐喊。

    它们纠缠在一起，苍白躯体与河面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江进酒在此当中，看见了曾经打捞上岸的百姓。

    有青年，有妇女，有老者……

    在众多灵魂地最深处，一抹深邃紫光忽明忽暗，牵动视线，不可自拔。

    江进酒被深深吸引，目不斜视，身体前倾。

    就在此时，腥风产生变化，一道隐晦至极的目光出现在当中。

    下一刻，枪意再度迸发，透体穿骨的力量清除面前所有，连带着风势归于平静。

    黑暗中响起一道撕心裂肺地痛呼，所有灵魂如沸水般翻滚不休。

    江进酒双眼微眯，力从足起，跃至半空，伸手便要将月亮扯下。

    那如圆盘般的紫月，凭空产生道道裂缝，似如无法承受力道般，产生清脆声响。

    灵魂在这刻堆积，迅速形成宽阔漩涡，迸发的吸力硬生生将江进酒拉下，眨眼便吞没在当中。

    无处借力的江进酒，浑身筋肉鼓胀，气血翻涌，产出无匹热浪，凡是接触过的灵魂，均发出哀嚎，遂如神经反射般迅速后退。

    可他依旧止不住掉落势头，只能任由身体直直朝下。

    坚硬地触感自脚底传来，反震牵动膝盖，力道顺势往上传递。

    江进酒耳畔响起疑惑声音，扭头望去，已然回归现实。

    “只不过是出门，怎地还要跺脚啊？”

    魏欢挠着头，表情半是醉态半是困疑。

    被他甩在后面的酒葫芦，随着动作来回摆动。

    “这就完了？我还想着突破呢！”

    江进酒沉默不语，心情失落。

    另外，还有一点。

    他无法探清自己是否还在幻境当中。

    目之所及，所有景象都跟往常一样。

    可既然自己能到那奇异河面，又怎会突然离开？

    他心中生疑，随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魏欢表情一愣，想起某些不好回忆，语气忿忿：

    “喂，别揭短啊，老子的伤早好了。”

    他回忆起之前江进酒敷药的场面，老脸随之一红。

    但在酒精的影响下，一切看的都不是很真切。

    江进酒这才确定，这里不是幻境。

    醉汉受伤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如果答错或是支吾，便表明一切都是假的。

    反之，醉汉表情愤怒中带着委屈，可以判断已经脱离幻境。

    可这又延伸出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突然进入那里？

    是谁搞的鬼？

    江进酒第一时间想到刚才听见的痛呼。

    他非常确认自己打中了对方，可却根本没见到真人。

    难不成真跟水魅妇那样，只会在暗中偷袭？

    可如今邪祟势颓，谁敢这么头铁，来县城发动袭击，甚至还专门找自己。

    江进酒思维一滞，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突破神关。

    他扭头便跑，甚至都顾不上跟魏欢诉说原因。

    最终只留下醉汉一人，表情发懵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