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的源头，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如果源头能够改变，它自然很重要，然而异变是山神导致，无法改变，就不那么重要了。

    《鬼怪城》持续异变，且越来越严重，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自保，再坚持九天。

    “第二点是关于《鬼怪城》的规则，不能否定鬼怪的存在，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则，它的本质原因是什么？”

    “《鬼怪城》是兴平县的地方志，这是一座偏远小城，附近没有山没有河没有海没有商道，土地贫瘠，良田稀少，这里的人很穷，穷到连正经的说书先生都不愿意来，杂耍、唱戏更是想都别想。”

    “只有一些在别处混不下去的说书先生，编一些简短的神神鬼鬼的故事，无需十天半个月的长篇大论，一天能说好几段。不知道是没有别的消遣，还是兴平县百姓真的对这种鬼怪故事感兴趣，渐渐的流传开。”

    这些都是丁梦安告诉他的，也是在《鬼怪城》史书中记载的。

    地方志本身人人都能看，只是那些文字仿佛活物，像是无数蚂蚁爬来爬去，烟花头晕，也就史官才能看得下去。

    苏服白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鲁高厉四人，继续往下说：“兴平县百姓喜欢听鬼故事，还喜欢编鬼故事，流传的越来越广，几十年，也或许几百年，渐渐有了名气，这座偏远破败的小城竟引来许多游客。”

    “游客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听这里的鬼怪故事，也带来新的鬼怪故事，兴平县便愈发的特别，吸引更多游客，竟然在几百年里络绎不绝。”

    目光越过笼罩的文字尘埃，入眼是一段低矮破败的城墙，简陋的栅栏为坍塌处打上补丁，十分可笑。

    “《鬼怪城》的规则要从它真正的历史当中寻找，史书世界内的幻象太多，容易遮蔽我们的眼睛。当然，如果舍去那些不该存在的鬼怪，史书世界也能为我们提供许多有用的线索。”

    城门内，许多商贩兜售面具，有现成的各种鬼怪，也有现场制作绘画的黑色面具，不止是面具，还有各种各样鬼怪的木雕、泥塑等等。

    忽视那些因面具而生的鬼怪，这就是鬼怪故事为兴平县带来的旅游资源，振兴商业。

    “最初鬼怪故事是如何在兴平县盛行的，暂时说不清楚，但它长久的盛行一定是因为钱。游客来到兴平县，购买鬼怪的面具、泥塑、木雕，在这里吃、喝、住，每一样都要花钱。”

    “兴平县百姓靠流传的鬼怪故事挣钱，自然不允许别人说它是假的，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道理不难分析，只是满城鬼怪太过惊悚，注意力都集中在幻象上，反而将真实给忽略了。

    不能否定鬼怪的存在，根源就是钱。兴平县里没有鬼怪，有的只是以鬼怪为名的商品。

    分析原因只是第一步，如何破局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有两个，《鬼怪城》正在异变，并且越来越严重，城中的鬼怪会不会从敌意转变为直接攻击？”

    “第二个问题是那朵莲花，它的来历，它突然出现的原因，以及异变持续下去它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众人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苏服白轻咳一声，表示自己说完了，接下来需要集思广益，大家各抒己见。

    确定他说完，李红云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真知灼见，说了半天，全都是废话。”

    丁梦安有些虚弱，笼罩的文字尘埃收回，如看不见的皮肤贴合在身上。

    黑色面具重新出现在赵庆脸上，冷漠遮挡住他的愤怒。

    苏服白好心提醒，“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你……”

    确实要小心，一不留神否定了鬼怪的存在，搞不好它们会冲出破败的城墙，来一场杀戮狂欢。

    亲身经历过那些鬼怪的难缠，宋勉极有可能就是死于某种鬼怪，李红云再不敢轻视它们，满脸铁青，一言不发。

    死亡对任何人都是恐怖的。

    鲁高厉不想去看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然而视线绕不开，每一次落在宋勉身上，神情都会变得阴沉，难受。

    他比李红云冷静，理性，“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回城！”

    “在这里只是等死，《鬼怪城》还有许多秘密等着我们探寻，破局的关键就藏在这些秘密当中，必须冒险，也只有冒险。”

    苏服白轻笑，“我们的选择不多，等死，或者找死。”

    等死是真的会死，找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低声对丁梦安说了几句话，后者表示诧异，眼神分明在说“这也能行？”，但是并未出言反对。

    “总要试过才知道。”

    尽管出言讽刺，苏服白有条有理的分析还是让李红云镇定许多，鲁高厉等人更是不由自主按照他说的去做，名为“山魈”的独轮车驶向妖魔鬼怪横行的兴平县。

    至于丁梦安她们，早就见识过苏服白的能力，完全没有质疑。

    鲁先阁凑过小脑袋，好奇的打探，“你刚才跟丁姐姐说什么悄悄话，不能给我们听？”

    梅雨诗虽然没问，却也一脸探寻，瞪大水灵灵的眼睛。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不用等太久的。至于为什么要悄悄说……只要你们没听见，成功了就算是我的功劳，不成功，那就是丁史官做的不好。”

    他的调侃惹来丁梦安一记白眼。

    进入史书世界是为寻找“历史真相”，然而目的一改再改，越来越离谱，现在只希望能活下去，别无他求，连给赵庆治病这件事也要往后放放。

    城门就在眼前，似有阵阵阴风吹过，一只只鬼怪，形态各异，拥挤在城墙的另一侧，视线穿过狭长的门洞，就像在等待进食。

    不寒而栗！

    狭长的门洞给人强烈的逼仄、拥挤感，光线在这里变得阴暗，仿佛要被什么东西吞噬，亦或是永久的沉沦，不见天日。前方逐渐明亮，然而并不能令人心安，光芒好像来自一双双眼睛，阴冷，带着强烈的敌意，本能的不愿接触。

    它们暂时还被约束在城墙的内侧，但是根据苏服白的分析，鬼怪不会始终如此，异变仍在持续，鬼怪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城外，它们的本体迟早也会脱离那道破败的城墙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