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艺君子

第55章 莲花

    丁梦安有些疲倦,掐揉着眉心,“怎么愁眉不展的,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至少已经解决一个问题。待会儿将茅房埋了,再盖上石头,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至少在未来的九天里,任何人都别想将莲花烛台从茅房里挖出来。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又好像是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学着丁梦安掐揉眉心,很用力,眉心处很快便一片通红。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

    语气很坚定,但苏服白也听出她的虚弱。很多事情不是靠信念就能做到的,他很想回家,几乎每晚都承受着噩梦的折磨,可是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弄不清楚。

    游客还在往外走,苏服白认出一个人,没有自己的干扰,今晚他就会死在茅房里。

    自嘲的一笑,如果是在现实中,自己便救了一条人命,然而现实中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救人也就无从谈起。

    表情瞬间僵硬。

    现实!

    自己又一次被史书世界里的虚幻蒙蔽,游客因挖掘出莲花烛台被杀,史书世界内凶手是鬼怪,现实中呢?谁杀了他?

    “轰隆隆”

    客栈陡然间剧烈震动,锅碗瓢盆摔了一地,酒坛子碎裂,浓郁刺鼻的气味在半封闭的空间内弥漫,很快便熏的人头晕。

    头顶“扑簌簌”往下落灰,脚下整齐铺成的砖头因挤压碎裂,飞溅。

    一抹幽光自额头亮起,指尖燃起透明火焰,以指为笔,火焰如墨,迅速勾勒成文字。

    缚字化作无数尘埃散开,因大树、鬼怪和游客的遮挡,客栈里光线昏暗,文字尘埃隐匿不见。

    当缚字尘埃重新汇聚,空气的浑浊仍能看出,在浑浊之中,本应自由流淌的空气变得泥泞,胶着。隆起、碎裂、飞溅的砖块落入浑浊的空气内,无声无息变得缓慢,旋转的尖锐棱角被泥泞包裹,变得无害。

    缚字尘埃渗入地下,纤细的丝网在缝隙中舒展,如同参天大树的树根,将脚下的土地连为一体,砖石也被一层层细网缚住,虽然无法阻止地面震颤、隆起,砖头也在碎裂,却不会飞溅起来伤人。

    弥漫在身体内的燥热淡去些许。

    鲁先阁的“天门”本体是一团浓烟,虽然也有一定的攻击防御能力,但碰上高速尖锐的物体最是头疼。

    梅雨诗更不用说,她只有“机巧”一件器物,主修“射”,对人还勉强有用,碰上这种环境的剧烈变化,只能干瞪眼。

    赵庆还在昏迷中,就更不用说了。

    三人完全靠丁梦安保护。

    史官的手段层出不穷,苏服白只是掌握一个“缚”字就能运用出许多变化,丁梦安身为史官中的佼佼者,完全掌握所有文字。

    河海县典史李崇江曾跟他说,别看史官掌握的文字数量多,对单个文字的领悟实则一般,至少在丁梦安身上,这句话错得离谱。

    禁!

    文字如烧灼在空间中,亘古不变,整个空间因此失去变化,一切的变化,仿佛冻结,抖落的灰尘,飞溅的砖头,全都被隔绝在空间之外。

    和苏服白的“缚”字不同,她的手段完全是硬碰硬,“禁”字隔绝出一个球状空间,大量灰尘模糊勾勒出其形状,砖块砸在上面,尖锐的棱角破碎,弹飞,脚下的地面则硬生生分割出一块。

    地面不断震颤,砖石隆起、挤压、碎裂,如同一波波浪潮,丁梦安四人脚下就是浪潮中的礁石,纹丝不动。

    手段强大,但是消耗也必定不小。

    丁梦安是众人生命的最后一道保障,要尽可能保持天地心处于充盈的状态,她之前已经消耗不少。

    缚!

    苏服白体内的燥热再次淡去些许,化作无数文字尘埃,和头顶落下的灰尘不同,它们是无形的,能够穿透一切物质,或是渗入地下,或是将灰尘勾勒出的球状空间包裹,空气逐渐浑浊,粘稠,飞溅的砖块陷入失去速度,缓慢坠落。

    禁字消失,渗入地下的缚字尘埃扩张到四人脚下,如树根繁杂的生长,并在地表以细网层层铺叠。

    砖头铺成的地面仍然在引发环境变化的力量中震颤,然而多了一些柔性的约束的力量,它们变得更像浪潮,一波波起伏,能听到“咔咔”的碎裂声,却无砖块飞溅伤人。

    再看黑山庙那边,他们也有应对的手段。

    鲁高厉第一时间抛出三枚白净瓷球,落在砖上发出叮当的脆响,随后瓷球在透明火焰中“融化”,一滩白色的液体流淌,穿过独轮却稳稳当当站立的“山魈”,覆盖五辆独轮车所在的全部地面。

    透明的火焰仍在烧灼,白色液体却在火焰中凝固,化作一块块巴掌大的鳞片与地面贴合,随地面震颤、起伏,砖头碎裂发出“咔咔”的刺耳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叮当”的清脆碰撞声,却没有一块碎砖突破层叠的鳞片。

    脚下的威胁解除,可在整体剧变的环境中,威胁不止来自脚下。

    周溪从手掌宽的腰带中取出“镜中人”,那是一条光滑如镜的绸缎,三根手指夹出一头,缠绕在指间,没用多少力气向外抽动,绸缎流畅顺滑的飞向天空,镜面如水面般晃动。

    客栈内光线昏暗,不影响物体映入镜中,人影、鬼怪还有波动的地面和处于剧烈变化中的整栋建筑。

    绸缎有三尺宽三丈长,两面均光滑如镜,透明的火焰在镜中燃烧,绸缎变窄变长。五辆独轮车聚在一处,光滑的绸缎围成一圈将其拢在内侧,镜面向内弯曲,以更大的角度讲更多物体映入镜中。

    飞溅的砖块旋转着尖锐的棱角,这要是被砸中,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断筋折。

    砖块在镜中映出影子,棱角尖锐,飞快旋转,迅速砸向镜面。镜面不过是柔软的绸缎,没有“缚”字的柔韧粘稠,也没有“禁”字宛如冻结的坚固,无论怎么看都挡不住。

    两者触碰的刹那,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砖块没有被轻而薄的绸缎挡住,绸缎也没有被砖块尖锐的棱角撕裂,无声无息。

    镜面内外的砖块都继续往前飞,镜中的砖块飞出镜面,境外的砖块飞入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