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这是姜云舟睡醒听到的第一句话。
暮春五月,艳阳高照,大梁国都上阳城,福南街菜市口。
熙熙攘攘的声音将睡梦中的姜云舟吵醒。
迷迷糊糊想揉揉眼睛,发现双手竟然动不了。
睁开眼一看,当即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一米高的行刑台上,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人身着囚衣,被五花大绑按倒在地。
每个刑犯旁都有一名身穿红色短衫的精壮刽子手抱大刀而立。
行刑台外,是持长枪挎朴刀围成一圈的刑场护卫。
挡着外面凑热闹围观“传统18禁血腥真人节目”的上阳城百姓。
姜云舟瞪大了眼睛。
是做噩梦吗?
看着刑场外只有影视城才能见到的古街商铺、听着台下身着直裰短衫的百姓们七嘴八舌、提鼻子甚至能闻到菜市口街边肉包子的香气。
这既真实又陌生的场景。
不会吧,难不成是.....穿越?!
姜云舟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些。
可随着脑袋一晃,原主的记忆也随之冲入了脑中。
姜云舟,自小雾州梦泽城长大,是济安堂掌柜姜恩济所捡的孤儿。
二十年前被姜恩济收养传授武道医术,后姜恩济亡故,因其九妹在上阳城开医馆,故遵遗愿来国都上阳城投亲送药。
哦,是孤儿,那没准儿真是穿越了。
自己上辈子也是学医的,给导师干了好几年学术苦力也没有获得过一次论文联名。
好不容易熬到快毕业,却意外发现医院近期的多起医疗事故,实际上都是导师私下合作的不合格药企提供的药物导致的。
于是果断收集其违法证据,连夜撰写材料举报。
只记得隔天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门响......
怎么再一睁眼就穿越了?
而且还穿越到刑场上来了!
这悲催程度堪比刚到宋朝,就躺床上听到“大郎喝药”。
按照记忆,姜云舟一路带管家护送珍贵药物来上阳城,因为大宗货物进城需报备检验,车队在城外的客栈歇息了一晚。
听闻城外阳湖美景无双,姜云舟趁月色去逛逛,途中遇到一名重伤倒地的老者。
出于医者本能,赶忙将其扶到路旁救治,接着不知为何自己就晕倒了。
等再醒过来,就已经身处刑场了。
不是吧!就这些?
姜云舟使劲摇了摇头,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与砍头有关的记忆。
比扶人被讹更可怕的,是扶人被坑啊!
适才还想着凭借现代文化知识破个案洗个冤,可现在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坐在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官案前,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的监斩官说着扔下了斩首令牌。
“有没有系统啊?”
给个什么开局在刑场签到送免死金牌的开局福利呀!
做任务!勾引监斩官,哪怕勾引刽子手也不是不行!
然而什么变化也没有。
“大人我冤......”
还没等姜云舟喊出声,最左边要被斩的第一个人就已经先哭喊了出来:
“冤枉啊,饶命啊!那第四个孩子真不是我卖的!”
上阳城百姓闻言,隔着刑场护卫,痛骂声和烂菜叶子已经招呼了上来,声音直接盖过了姜云舟的呼喊。
身着红衫的精壮刽子手干净利落手起刀落。
噗呲!
喊冤那位人头落地,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高度没有打破窦娥姐姐的记录。
看着人头轱辘到了刑场护卫脚边,姜云舟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卧槽卧槽来真的!
只能来硬的了!
根据记忆,姜云舟从小在药补之下精习内功,师父姜恩济在世时不让自己显露,此刻性命攸关,崩断这些绳子逃遁应该没问题。
只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内劲虚弱,但也只能拼了。
“喝!”
可没等姜云舟开始发力,旁边第二位瘦弱男子就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想杀我铁指百人斩,可没那么容易!”
接着突然收紧身体,双臂向外一撑。
嘭嘭嘭!
绑缚在身上的麻绳应声寸断,劲风将刽子手逼退。
紧接着那人一跃而起,似乎是准备落地冲入人群之中。
周围的刑场护卫见状也立刻围了上来。
可还没等那人落地,其身体就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全身僵硬前列腺着地摔在了地上。
姜云舟扭头看去,见监斩官身旁还坐着一名身着深紫飞鱼蟒,腰挎虎头雁翎刀的中年男子。
双眼微张,神态悠然,正朝适才准备逃跑的囚犯手掐三山诀。
随着中年男子手臂慢慢抬起,摔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死囚也缓缓飞回了行刑台上。
见此情景,百姓中很快就有外地人压抑不住体内的八卦基因:
“那是谁啊?这么厉害。”
“这你都不认得?北镇宁司千户秦泰明,没听说过吗?北镇宁司抓奸佞,南镇宁司除妖邪。有这样的五品武者在,哪有犯人能逃的了。”
无法动弹的刑犯死前送上赞誉:
“你这吃屎的狗官!下辈子老子还要造你大梁的反!”
刽子手对此情形也是见怪不怪,手起刀落又送走一个。
你奶奶的!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修行者!
到姜云舟了。
刽子手拔下姜云舟背后的招子扔在地上,上面赫然写着:
谋逆罪,张二河。
怕不让自己说完就一刀砍下来,姜云舟一个战术翻滚起身道:
“冤枉!我不是张二河!有人拿我顶替!”
见这个还有花活,围观的百姓也都安静下来看向姜云舟。
然而监斩官只是抬头瞥了眼,并不听这套说辞,端起茶碗摆手道:
“犯人都已验明正身,临刑翻供,定是想苟延残喘,行刑!”
果然是吃屎的狗官!
姜云舟退后一步高声道:
“等一等!大人不查验清楚,万一兀造冤案,就不怕提刑司审查吗?”
语气大义凛然,没有丝毫慌乱,这倒是让刑场内外的人都有些吃惊,就连监斩官也微微皱眉。
姜云舟语气稳如老狗,心里其实慌的一批。
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嘴遁实在没用了再拼。
结果监斩官根本不吃这套,起身喝道:
“行刑!”
就在两旁的刽子手准备按下姜云舟之时。
嗡!
不知哪里发出一声野寺晨钟般的深沉响声。
紧接着道道金色莲花波纹就从姜云舟的脚底绽放开来。
不只是刽子手和老百姓,就连监斩官也被这景象吓了一跳。
到底是北镇宁司千户经验丰富,秦泰明一眼就认出那是传送法阵的金光。
吃惊的同时手按虎头雁翎刀向外一弹。
叮!
佩刀铮然飞出直刺姜云舟。
千户的佩刀,刀身上都有无极观刻写的符箓,自带破阵之威。
可那金莲法阵消失的却更快一步。
嘭!
秦泰明的佩刀直接击穿了行刑台钉在地上。
刚刚还在说大话的刑犯已然消失不见,在场的百姓也都是一声惊呼。
想走就走,连五品武者都留他不住,又想起他临走说的那句话,这真是刑犯?这是来审查监斩官的修行者吧?
监斩官被吓得扔下茶碗慌忙起身,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耳边都是刚刚那刑犯所说的“审查”二字。
......
一阵耀眼金光闪过,等姜云舟再睁开眼,却发现刑场街市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身旁的碧绿大湖,湖边树林环绕,包子味也变成了青草香。
这又是哪里?
姜云舟疑惑之际一回头,赫然发现身后竟站着匹青鬃马。
马上之人戴着面纱斗笠,身着一席白衣,腰系银色飘带,脚踏兰花白靴,整个人像皓雪雕刻出的一般。
一身女侠客装扮,而且身形相当突出。
属于坐在马上吃干粮,一点渣子也不会掉到马背上的那种。
一股沉甸甸的柔软侠气扑面而来。
姜云舟想了想试探性的颔首道:
“多谢女侠仗义相救!”
女子没有着急回复,而是伸手摸向她自己的腰带向外一扯。
嗯?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可剑吟声告诉姜云舟,是他想多了。
腰带软剑在姜云舟身后划过,身上的绳子也跟着断开。
收剑入鞘,女子随手将一件蓝袍子扔给姜云舟。
“将囚服换下,再拔下你脸上张二河的易容针就没事了。”
声音颇为清冷,隔着面纱能脑补出里面那张御姐脸。
易容针?
原来这不是我自己的脸啊!难怪监斩官那么义正言辞。
“女侠怎知我是被冤枉的?”
“因为张二河被我杀了。”
回答比春宵还短。
那她为何不将尸体直接送去府衙?那样不但能为我洗冤,应该还有赏钱吧?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身份也不合法?
“大恩不言谢,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若感救命之恩,就不要说见过我。”
说完不等姜云舟回复,那女子便拍马离去。
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树林外的官道上。
虽然是死里逃生,可事情发展的太快,让刚刚到这个世界的姜云舟有些没反应过来。
怕被人误会,有点懵的姜云舟先将囚服换下来到湖边洗了把脸。
湖水倒映下的果然是张陌生面孔。
记忆中姜云舟生的俊朗,不说貌似潘安,颜盖城北徐公,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来上阳城的路上,哪有女子甚至男子不多看几眼的。
可眼前的却是大饼脸厚嘴唇宽鼻子,脸上还有四个大痦子。
捏了捏脸上的痦子,竟没有任何感觉。
轻轻向下一拔,发现那居然是尾端为痦子的细针。
将四根细针悉数拔下,一股抽筋酸胀的感觉立马从脸上传来。
大饼脸和厚嘴唇浮肿的地方慢慢消退、鼻梁跟着挺起,眯着的眼睛也再度瞪开,面容开始渐渐变得熟悉,一张棱角分明的俊俏脸庞逐渐清晰起来......
官道上,白衣女子骑着青鬃马奔向上阳城,斗笠内嵌着的黑布条发出百灵鸟一样的悦耳询问:
“师姐,传送符师父就给了那么一张,干嘛多管闲事救那小子?”
“那符阵快过期了,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也用不了,不如物尽其用救人一命。记着离开前师父交代的:此行但做好事,管保有惊无险。”
“唉,也没看看救的是不是个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