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奇谭

028 缥缈人间3

    金秋时节,尽管黑夜下着瓢泼大雨,但江南依旧风清月朗,然而关外地区却大相径庭。

    这边说到风陵路过关外某镇,他没有御空飞行,而是选择用沉重的步伐,从巴蜀徒步来到了关外。这一路上,他感到自己都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

    正游想着,却听到了两声婴儿的啼哭:

    “哇~~”

    风陵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周边一个人影,便也没放到心上。他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啼哭声再一次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风陵停下了脚步,开始闭目聆听,想要用灵力查找声音的来源。

    当他来到右边的大杨树下,只见一堆枯叶上放置着一个篮子,走近看时,才见里面躺着的竟是一名不到半月的婴儿。

    婴儿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哭嚎着,声音听起来很凄凉,豆大的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密密麻麻的顺着脸颊滑落。那张本该是粉嫩的肉嘟嘟的脸蛋,却因长时间的哭嚎与寒风的吹打而变得有些僵硬。

    天寒地冻,眼看婴儿就要没了气息。

    不知怎的,风陵竟萌生了要救他的想法。尽管这样做会触犯天条,甚至未来可能还会遭到天道反噬,可当他听到婴儿那无辜的哭啼时,内心顿时软了下来。

    于是将之抱起,拂袖一挥,只见一缕缕澄澈的仙气由风陵指尖溢向包裹中。月光下,婴儿那红嘟嘟的脸蛋闪着光亮,吸吮着自己的小手指,冲他傻呵呵的笑着。

    风陵见此,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他浅淡的微微一笑后又瞬间消失,仿佛水过无痕一般,那张冷峻的脸看起来再次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

    “也许是你我有缘。”风陵轻声说道。

    婴儿的笑容最纯真,他们的眼神也最干净,可尽管如此,在人间这个显露光明的地方,却总有些披着人皮的牲口会伤害他们。

    雨停了,狄英奇见外面很安静便想出去看看,明蝉却显得十分害怕不让他出去。狄英奇只好安慰道:“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可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有些心虚,自己怎么可能抵得过那几只妖怪呢?只盼望他们不会再过来了。

    夜晚在小镇的路上,狄英奇拉着明蝉匆匆往家的方向逃窜。由于明蝉刚从杖里重见天日,阴气还不足,一路急急走来不免有些喘息,狄英奇为了照顾她也就跑的慢了些。

    就在这时,三道黑影闪出堵在前方。只见他们手持弯刀,摆出架势,狄英奇看到后心中顿时一惊。回过头时,另外两只妖怪也已在后方截住了他们,看来对方并不想放过自己。

    明蝉见他们功力不俗,每人各持一把弯刀,有的站立在前面路口,有的蹲坐在墙沿墙角。

    狄英奇打算施展“驭剑术”,但他手上没有兵器,只能拿起一把街上卖货郎留下来的雨伞配合他。本想着能抵挡一阵子,没曾想伞的做工不行,稍一施力,伞扇和伞骨就脱节掉。

    他拿着那根散伴儿有点尴尬,又连忙抄起地边的一根木条,大喝一声,作势就要施展“驭剑术”,可不知怎的就是发挥不出功力来。

    “让我来!”

    见他如此不给力,明蝉无奈亲身上前,她以气力激发剑气,只见数道红芒以无可匹敌之势激射而去。“玉剑七弦”,这是她祖传的绝技,七剑一出,后方的两妖瞬间化为灰飞。

    狄英奇见状,连连拍手叫好。

    明蝉化指为兰,围绕太阳穴打算再施展“凝血神咒”,但她刚刚重见天日,阴气不够差点晕厥过去。眼见三妖就要逼近,明蝉掌中立刻放出红雾,却被对方掏出弯刀轻而易举的砍散。

    狄英奇只能拉着明蝉再次逃窜,也顾不上问她究竟是人是鬼了。后面三只妖怪依旧不依不饶的追杀,而狄英奇边跑边将路边摊上的道具抓起来往后面扔。

    危难之际,只听右上方传来一声:“阿哥退下,老娘来也!”

    金三娘一身轻功踏空而来,她身着简朴的布衣,轻功水上漂的造诣颇高,径直越过二人杀到楼兰三妖面前。

    空气中,“铛”“铛”“铛”“铛”全是平底锅与弯刀撞击的声音。拆完二十招后,金三娘轻轻退到狄、明二人身边,第一轮交手看似不相伯仲。

    狄英奇万般没想到这女人的功夫竟然这么好,惊叹道:“你?”

    却被金三娘一个平底锅拍到头顶,道:“不认识老娘了?看座!”说着,摆出一个架势。

    狄英奇听后连忙伸腿让其坐在上面,敌我两方就这样对峙了半盏茶的功夫。

    过了半晌,金三娘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三妖,忽然说道:“老娘退隐江湖二十年,今晚要大开杀戒了。”她大喝一声:“妖孽纳命来!”说罢,她左足登地借力跃起,手持平底锅杀了过去。

    看她的架势大有毁天灭地伸张正义之举,然而三妖这次动用法术,稍稍几招便将她制服。三妖将手中的弯刀合体释放出威力硕大的光波,将金三娘打出老远摔了个四脚朝天。

    狄英奇见状,赶紧跑过去将她拉起。金三娘“哎呦哎呦”叫了半天,起身后乍一看,楼兰三妖根本没打算收手,正拿着兵器又冲了过来。

    这时狄老大也赶到,用携带的鸡毛掸子和三妖动手,然而没几回合也被放倒。

    狄英奇拉着明蝉,狄老大也拉着金三娘一起逃跑,突然上方传来一阵破击爆裂的声音。

    一道青光闪过从天而降,一支判官笔直直地插在地上,将地面的石头震出几道裂痕。

    四人正在逃跑,听到声音后都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阵邪魅浪荡的笑声。

    一个男人仿佛睡在空气中,面朝天背朝地从上往下掉。他的腰身落在笔尾上,潇洒的弓着腿,就好像这支笔是他的支撑点,撑住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

    原来是那位浪荡的绝世高人竹叶书生,他举手投足间尽显豪气。狄英奇见到后,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大呼道:“帅大叔!”

    话音刚落,却见竹叶书生躺在笔尾上,慵懒的伸了个腰后,才迟疑道:“小阿哥?”

    与此同时,楼兰三妖已经挥着弯刀向他发起进攻。

    然而竹叶书生的道行不知比他们要高出多少倍,他耳朵一动,早已听出刀锋妖气所指。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飞上天躲开他们的进攻,而后连连翻了几个跟头,重新回来跪在自己的判官笔前。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畅快淋漓,四人看得均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三妖继续向他发动攻势,他们合体向他掷出一道道波光打来。然而竹叶书生根本没把他们这点法力放在眼里,他运功将自己的判官笔打出一道青色的竹叶光影,青光与三妖的红色刀气相撞,直接将他们一招击破。

    竹叶书生双指运功朝地上一指,随后掀起一片大理石地块,随着三道匹练般的墨玉青光划过,那些地块就像攻城的神兵一样排山倒海的飞向三妖,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三妖再发功,用弯刀隔空控制身前的那堆石头,这一次,他们动用了十成的法力。

    竹叶书生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轻蔑地喝着自己的酒葫芦,他将腰身向后弓倒退着往后挪,就像天地随他行走一样。

    在他倒退的过程中,摸起自己的笔紧紧握在手中,左手喝着葫芦里的美酒,右手肆意舞着墨玉笔花。他连看都没正眼看三妖一眼就将他们的招式一一击破,随后取出一个葫芦法器,双指连连做法,竟将三妖通通吸进了葫芦里。

    这一切变化将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狄英奇一脸崇拜,盯着竹叶书生的笔光一动不动。明蝉害怕那股光芒,一直用手遮住眼睛。狄老大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只有金三娘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两边的年轻人,完全没看竹叶书生一眼。

    竹叶书生非常自在的收起酒葫芦,这时他似乎听到有一点异响。乍一看,原来是有一滴酒飘在空中,他将这滴酒化成的水珠一下子点到嘴中,心里只觉:“嗯,回味无穷。”

    狄英奇被他的神通惊呆了,立刻追问道:“帅大叔,这是什么仙术?”

    “烟波墨玉。”竹叶书生打了个嗝后,揉了揉肚子,道:“不叫我阿玛了。”

    狄英奇上前拉住他就是一阵嘘寒问暖,“阿玛,你为什么不把这招教给我?”边说边撕扯着他那又脏又臭的衣衫,哀求道:“阿玛,你要教我大神通!”

    竹叶书生摇晃着身子,任由他撕扯自己,“有没有酒喝?有没有肉吃?”

    “有有有!”狄英奇只觉得那一招实在是惊世骇俗,说什么也要学会。

    竹叶书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想学吗?”

    狄英奇连连点着头。

    “求我呀!”

    闻言,狄英奇立刻黏在竹叶书生身边,给他捏肩捶腿,嘘寒问暖。

    狄老大和金三娘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平日何时对他们这般殷勤过,现在还要拿自己珍藏的陈年老酒献给外人。

    狄老大一把将其揪过来,质问道:“臭小子,你在那乱认什么阿玛?还有,学也要学咱们自己的功夫。”

    起料这次狄英奇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横了他一眼,道:“谁要学你那破武功,之前让你教我风雷掌你都不教。”

    为了挽回面子,狄老大只好强压怒火,颤声道:“你,你要学是吧。行,明天,明天老子就教你!”

    “切,我要学烟波墨玉。”狄英奇深知,这等仙术根本就不是武功能媲美的,“风雷掌”纵然威力绝顶,但与“烟波墨玉”相比,完全是猫和老虎不能而论。

    竹叶书生刚要说话,就被金三娘闪身挡在狄氏父子面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竹叶书生只好闪身到明蝉面前,他虽然疯疯癫癫,但明蝉显然忌惮他,不敢与其对视。

    “小阿哥,阿妈去找你皇额娘喽!”

    觉得也没什么趣,竹叶书生直接就飞走了,留下四人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狄英奇呆愣的看着前方还意犹未尽,待反应过来后,当即抱怨父亲抠门小气,耽误他学仙术的机会。

    忽然,六道红色的闪电撕碎了漆黑的夜幕,一瞬间晃的这乾坤间如同白昼,远处耸立的苏州城在安静的夜中显得格外肃穆。

    闪电吓得四人一个激灵,金三娘连声说道:“快快,赶紧回家吧。”说完又看了明蝉一眼,“姑娘,你,你也先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还没等狄老大说话,就被金三娘一把拽走了。临走时,狄英奇望了望天边,发现除了打着的两道闪电外,还有一团红色的光球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