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集上割了肉，和着荠菜碎包好。

    李家馄饨有荠菜馅的，纯素；有荠菜猪肉的，主打；还有少许纯肉的，直指高端人群。

    李大根挑着馄饨摊在前面一颠一颠地走着，李有田跟在后面一脸无奈。

    却是李大根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非要跟着一起。

    李有田无法，只好随他，只是说好就去头一天，别因为这个耽误地里的活。

    两人轮换着挑着摊子来到谷阳县外，一路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也没什么路口好停下来摆摊，只好一路进了城。

    谷阳县进城是要收税的，单人一文钱，馄饨摊十文，还没开张这便去了十二文。

    进了城，行人倒是多了不少，这个点天还没完全亮，各人都行事匆匆，大都是周边进城卖菜的菜农。

    李有田父子挑着担来到城东的羊皮巷，此处是谷阳县炮制皮子的地界，巷子更深处则行一些屠宰之事。

    此时刚刚过卯时，深秋太阳直射点向南回归线移动，昼短夜长。

    李有田寻了人家铺子中间一块空地，将摊子支了起来。

    李大根则燃起炉膛里的柴火，锅中倒满水，开始烧锅。

    不一会，水烧开后，李有田便下了两碗馄饨，待全部浮起后，用小竹篾捞起，倒入海碗中。

    海碗底部已经撒了盐巴、酱油和老醋，被热乎乎的馄饨一激，香味立马冒了出来。

    舀一大勺滚烫的汤水冲入碗中，又从右侧的调料盘中捏了一把葱花香菜，用勺子舀小半勺十三香粉末，滴了两滴香油，用调羹搅动两下，一碗馄饨便成了。

    李有田支起折叠的简易木桌，拿着两个小凳子，和父亲二人坐在摊子旁，吸溜呼噜吃了起来。

    刚咬了一口，李大根忽然起身，伸手将摊子上挂的招牌一把扯开。

    只见粗布白帆上用'瘦金体'写着：千里香馄饨

    字迹清奇，筋骨突出，让人望之而得文字之精意。

    这瘦金体李有田还没听闻这方世界有谁写过。

    他这招牌上的字也是练了许久才写出来，只得其形而无其神，不过，做个招牌倒是够了。

    许是馄饨激发了十三香的香味，没多久便有一穿着短打的汉子上前。

    “哎，这馄饨如何卖的，几个钱一碗？”

    李有田见状忙道：“六文，六文一碗！”

    “客官来一碗尝尝？”

    那汉子皱着眉，嘴里嘀咕着，“别家都五文，怎么你家要六文？”

    说着又伸头望了望右边柜子上的馄饨，“个头也不大。”

    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卖早点的也有不少，只是馄饨摊却只有这一家。

    李有田连忙说道：“客官，我这可是上好的香猪肉，葱姜去腥，咬一口满嘴肉香，吃一嘴油脂四溅，还有独家配方，不信你闻闻！”

    李有田拈了一点十三香伸到汉子鼻尖，那汉子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身上一股皮子味儿。

    “嗯，确实香，给我弄一碗尝尝，要肉的！”说完便坐了下来。

    李有田一顿忙活，不肖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了桌。

    “客官慢用，平日里素的卖五文一碗，荤素搭配的六文，纯肉的八文一碗，今日刚开张，这一碗是纯肉的，您给拿拿味儿！”

    那汉子眼神一亮，“好，掌柜的大方！”

    说着便大口吃了起来，秋天朝露重，喝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馄饨，总能快速打开人们的味蕾。

    吃到一半，这汉子又去隔壁的烧饼摊买来两个烧饼，又问李有田要了一勺热汤，就着汤水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喝完喷香的馄饨汤，汉子将碗筷一推，从怀里掏出钱袋，数出六枚铜钱排在桌上。

    “掌柜的，生意兴隆！”

    李有田客气拱手，将铜钱扫进衣袖。

    一旁的李大根眉眼舒展，忙起身收拾碗筷，李有田刚要抢在父亲之前收拾，便见又有客人上门...

    直到大天四亮，父子二人忙活到辰时三刻，羊皮巷这块人群才缓缓散去。

    馄饨这东西只有早晚吃的人多一些。

    过了早上，人们该忙活忙活，中午是不会吃馄饨的。

    父子俩收拾好摊子，挑着担赶在午饭前回到李家村。

    ......

    “哗啦啦！”

    李有田将钱倒出，一道铜钱雨落到东厢房桌子上，铜钱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音。

    李母一脸惊喜地看着眼前的铜钱，李大根则一下一下吸着旱烟，显得颇为沉稳。

    “这...这得多少钱，都是今天挣的？！”

    李有田笑着将铜钱一枚枚排整齐，用细麻绳串好。

    “是的娘，今天去得早，占了个好位置，客人不少嘞。”

    三人很快将钱串好，五十个一串，合共三串零三十五枚，也就是一百八十五文。

    李有田早上初略记了一下，约莫卖出三十碗出头，以猪肉荠菜居多，其次纯素的，纯肉的只卖了寥寥两三碗。

    成本不到五十文，再去掉十二文入城税，不算人工，净挣一百二十三文。

    暴利！

    至少在父母亲看来确实如此。

    李有田知道这只是开始，有十三香助阵，相信'千里香馄饨'这个招牌很快就能打响，毕竟有无十三香，口味会发生非常明显的变化。

    第二天李有田坚决不让父亲同去了，这是他的生意，李大根还要操持田里的活，十来亩地，可不是那么好侍弄的。

    挑起担，此时月亮降落，太阳还未升起，天地间乌黑一片，只有一声声犬吠声远远传来。

    李有田孔武有力，心中倒是不怕。

    走了七八里路，李有田放下担子，抻抻腰，活动一下酸胀的小腿肚。

    这一个人挑担还真是累啊...

    歇了一会，李有田担起摊子起身走去，忽地灵机一动，将这百十斤的馄饨摊当做石锁练了起来。

    起初扁担摆动间，木柜摇晃的厉害，左侧放了炉膛，比右侧的碗筷要重许多，而随着熟悉重量后，肩上的担子也愈发随心所动。

    练功至今日，李有田已经能举起一百五十斤的石锁，并且能做到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力，在身周盘玩。

    李大刚见了，说已经达到军伍中老卒的水准了。

    李有田顿时信心满满，要知道他才十二岁，还在长身体，只要一直练下去，很可能达到军中猛将的程度。

    果然比读书前途远大！

    交了十一文入城税，李有田挑着担终于赶在卯时来到羊皮巷。

    昨天那处还空着，李有田连忙占了，一口气将摊子立了起来，一直到锅中的水滚沸，才坐下来歇口气。

    没一会儿，便有做工的人路过这边，馄饨摊开始上人了...

    忙忙碌碌两个时辰，行人渐稀。

    李有田给自己下了一碗纯肉的，撒上一大把十三香，又撇上一勺油辣子，吸溜呼噜喝下去，感觉到腹内热气升起，这才慢慢悠悠收拾家伙事儿。

    今日心情愉悦，李有田挑着担一路练习着石锁功发力技巧，倒是比昨天早一些到家。

    哗啦啦！

    铜钱倒出来一数，一百九十八枚。

    刨掉成本，入城税，净挣一百三十二文。

    李母喜滋滋将钱收起来，心里想着攒着钱，给儿子盖房娶媳妇儿。

    李有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天净赚按平均一百二十文算，一个月便是三千六百文。

    一年就是四万三千两百文。

    当然，实际操作下来肯定是挣不了这么多的。

    但刨去零头，也能落个四万文，比李有田一家辛辛苦苦种地两年挣的还多！

    未来可期！

    李有田疲惫地躺在床上，美美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