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叹了口气，卢德良低下头，像是做了决定。

    “你若想知道，两天之内，必须放我出去。”

    闻言，李鹤看向董香兰。

    她代表崔泰而来，应有话语权。

    更何况她是被误诊的苦主，若董香兰不追究，卢德良其实罪不大。

    见对方暗暗点头，李鹤来了信心：“我答应你，两天之内，让崔大人放你出去。”

    “既如此，等我出去之后，再告诉你。”

    卢德良上次被李鹤摆了一道，这次倒学聪明了。

    李鹤苦笑。

    看他样子，分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出牢房，不说出真相。

    也不再纠缠，李鹤甩手道：“好，等着。”

    说完，两人离开县衙牢狱，回到崔府。

    崔泰命下人给李鹤兄妹安排了一间客房，有两张床，一张在里，一张在外，方便李鹤照看李迎。

    回到房中，李鹤见李迎用过汤药后，早已沉沉睡去。

    连日奔波，疲乏感涌上来，李鹤也倒头便睡。

    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李鹤朦胧中听到敲门声响起。

    “先生可在房中？我家老爷请您过堂一叙。”

    声音有些急促，似乎有事。

    翻身坐起，李鹤晃了晃脑袋，再看了一眼依旧在熟睡的李迎，方才道：“来了！”

    来到大堂，崔泰和董香兰已经在等候。

    “大人找我，可是有事？”李鹤也不客气，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

    夫妇对视一眼，眉宇间尽是无奈。

    “先生，那卢德良在狱中自杀了。”

    “什么？”刚到嘴的茶水，差点从李鹤口中喷出。

    “自杀了？”

    “方才狱卒来报，卢德良上吊了，想是畏罪吧。”崔泰捏着八字胡说道。

    “这不可能！”李鹤立即否定：“我已经答应卢德良，向大人求情，他怎么可能自杀？”

    “唉！”崔泰叹了口气：“我也纳闷，这卢德良所犯并不是什么大罪，如何就想不开呢？”

    “仵作可验过尸体？”李鹤再问。

    “验过了，确系自杀无虞。”董香兰回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

    李鹤不断摇头，心中疑虑更深。

    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在他即将说出真相时，上吊而亡？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李迎治病一事，牵扯重大不成？

    崔泰来到李鹤身边，拱手说道：“先生，虽然死的是个囚犯，但我还是得将此事上报刑部。先生稍坐，我去写案卷。”

    李鹤浑然不察，自顾思考。

    离开大堂后，李鹤越想越是蹊跷。

    事关李迎，他不得不查探究竟。

    换了身衣物，李鹤离开崔府，来到妙手堂。

    他想从医馆的小厮口中，得知一些线索。

    但他没把握。

    医馆门前，那小厮正拆着招牌。

    妙手堂随着卢德良的死，也将消失在长安城。

    “又是你？”

    那小厮曾与李鹤发生冲突，自然相识。

    “你来作甚，看笑话不成？”

    淡淡一笑，李鹤没有作答。

    他没那个心情。

    “这么快就要拆招牌了？”

    “堂主已死，世间再无妙手堂。”小厮没好气回道。

    “卢德良唯利是图，实乃恶医，为何你似乎很敬重他？”李鹤闲聊。

    那小厮从梯子上下来，瞥了李鹤一眼，答道：“堂主贪是贪了点，但他救活了不少人，这是事实。”

    “可有不少风寒病者，因为付不起诊金，也得不到医治，这算不算卢德良在杀人？”李鹤反驳。

    “不算！”那小厮高声反驳。

    “为何？”

    “患风寒者，本就必死，堂主没替他们医治，是他们无福，算不得堂主之过。”

    闻言，李鹤苦笑。

    虽然知道这是歪理，但也无从反驳。

    他也不想高谈阔论，什么医者仁心当救死扶伤之类的话。

    毕竟，自己也不是那种人。

    “走开！”小厮不无好气推了李鹤一把，径自走进店中。

    “小哥稍等。”李鹤不以为意。

    “笑话看够了，赶紧走吧。”言罢，那小厮便要离开。

    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厮，李鹤直接道：“我有事相询。”

    “呦，李鹤，你从哪骗了这么多银子？”那小厮顿时眼中发亮。

    有其主必有其仆。

    接过银子，那小厮立刻笑脸相迎。

    “说吧，有什么事？”他将银子放在口中咬着。

    “我想问下，那日我不曾少了卢德良的诊金，为何他突然不治舍妹了？”李鹤直言。

    一愣，那小厮笑容僵住。

    随后答道：“这个……我却是不知。我只知道，堂主本来是想医治令妹的，为何最后一天反悔了，我的确也想不通。”

    叹了口气，虽然这结果是预料之中，但李鹤还是有些失望。

    两人沉默片刻，那小厮也长叹一声：“只可惜堂主，祖传针灸，专治风寒，一代名医竟然自杀于狱中，可悲可叹！”

    见状，李鹤忍不住反驳：“你也不用长吁短叹，毕竟他误诊了县丞爱妾，天理昭彰，这就是他贪图钱财罔顾生命的下场。”

    “误诊县丞爱妾？”那小厮一脸茫然。

    “难道我说的不对？”李鹤反问。

    “堂主医术高超，虽然在长安城中不敢称第一，但却是最有名头，不可能误诊的。”那小厮拍着胸脯保证。

    “你就不用替他狡辩了，这点卢德良自己都承认了，就是我推你的那天，卢德良刚好在诊治一贵妇，那妇人便是县丞爱妾。”

    李鹤顿觉这小厮也算忠诚，不由淡淡一笑。

    “你说那妇人？”小厮努力回忆，应是想了起来。

    “可不是。”

    “那妇人不是寻常伤风？”那小厮反问。

    此话一出，李鹤一呆。

    这小厮如何知道董香兰患的是寻常伤风？

    卢德良诊的可是伤寒。

    “你说什么？”李鹤皱着眉头再问。

    “我说，那夫人患的难道不是寻常伤风？”那小厮拉高声音。

    “是寻常伤风，你怎么知道？”李鹤疑惑更深。

    “那妇人的药是我抓的，我自然知道。”

    “什么？”

    李鹤瞬间头皮发麻。

    如此说来，卢德良并未误诊董香兰！

    他让小厮抓的药，便是医治寻常伤风的。

    可为什么董香兰要说误诊？

    卢德良还很配合？

    疑云如浪潮般袭击着李鹤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