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进了城，他俩都有一种奇怪的新鲜感。

    胡思慕对绿化带、行人、汽车、红绿灯一切事物感到惊奇。

    别说胡思慕这么一个东南亚外国媳妇会对华夏惊讶，就连陈朝夕这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都觉得近些年发展过于迅猛，短短几年时间，基建规划都快要划到陈家村那块了。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旁边有一对情侣互相挽着，女孩靠在男方肩膀，有说有笑。

    “他们为什么靠那么近？”胡思慕缩在后头指了指。

    陈朝夕瞥了一眼，看到那对情侣手上的婚戒。

    “他们是夫妻啊，很正常。”

    夫妻这样就很正常吗？

    夫妻这个概念胡思慕是知道的，那天初见祖辈师公就听到了这个词，夫妻就是指她和“老公”这种关系。

    “绿灯亮了，过马路吧。”

    “老公”走在前面，胡思慕在身后思索一阵，小步跟上去，也揽住了他。

    陈朝夕笑了，原来陪老婆揽着是这种感觉。

    人行道中。

    胡思慕一边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

    人行道旁，车都停着，这些“法宝”就这么等着所有人，等他们走过脚下这条黑白相间的道路。

    原来红眼是停，绿眼是行，这是胡思慕观察周围凡人过马路得出的结论。

    这跟战场上的旗令差不多，都是指挥作用。

    两人先找到一家汉服店，一家汉服工坊，海市最大，质量最高，装修古色古香，门头雅致。

    进门先看到中式玄关，落脚处会让客人换鞋，鞋凳旁种了一些竹子，直通天井，颇具禅意，看样子是专门打造的中式风格。

    穿过玄关，便见到衣服满挂，形制从战国到民国，应有尽有，胡思慕一进来就兴奋极了，这与她记忆中的那些那些成衣铺子是十分相像的。

    “这里款式好多呀，和我们那比，花样颜色可多上好多。”她已迫不及待拿了几件，在身上比对着。

    东南亚小国的汉服店怎么可能比得上华夏正宗，款式少是正常的，陈朝夕含笑，默默看她选择。

    导购店员笑脸相迎，引导着胡思慕去照半身镜，她一头长发乌黑如瀑布，穿上汉服就是行走的招牌，又见胡思慕这般可爱，介绍衣服来也比一般服装店要热情一些。

    “真羡慕你女朋友，这一头秀发，真是汉服先天圣体呀。”

    陈朝夕不说话。

    胡思慕当即反驳道：“我不是她女朋友啊。”

    “啊？不好意思啊……”

    店员说着抱歉，却带深意满满的目光打量两人，这男人平平无奇，看样子三十多岁了吧？女孩像个十七八岁，该不会是……那种关系？

    “不是女朋友，是媳妇，他是我老公。”胡思慕嘻嘻笑道。

    “喔喔喔。”店员还是不太信。

    两人手上都没钻戒，这能是两口子？

    胡思慕挑了几件，店员引着去试衣间，里面有镜子，出关多日了，她对这些物件也不那么惊吓，逐渐习以为常。

    趁着胡思慕试穿，陈朝夕就坐在店里凳子上干等着，反正时间还很充裕，老妈这时候打来电话。

    “喂，妈。”

    “儿子，你爸说了，下周末在希尔顿酒店订一桌日料，说是托了关系才插队进去的。”

    “什么日料要插队才能进去？”

    “你爸说有什么米其林大厨给咱做菜，一天只做两桌，可金贵呢，可好吃呢，说第一次见媳妇，一定要给足面子。”

    “他那点退休金去什么五星级酒店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爸不就这样，面子比天大，到时候你们一定要过来。”

    “好。”

    挂了电话，陈朝夕思考片刻，对另外一名店员说。

    “你们一会帮我们夫妻量一下三围，我们打算再订一套红男绿女的华夏婚服。”

    看样子来了大客，店员满面红光，原来他们真是新婚夫妇，面上连声说着恭喜，私底下也暗暗打量着陈朝夕，几个店员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大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之感，这么平平无奇的男人，为什么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姑娘？

    试衣间的帘子忽然掀开一角。

    胡思慕露出一张小脸，冲“老公”招了招手。

    陈朝夕走了过去。

    “怎么了？”

    “他们家衣服都没有兜肚抱腹那些贴身物么？”

    陈朝夕这才想起来，胡思慕昨天就表示过了，实在接受不了胸罩，刚才老妈一通电话搅乱，把这茬给忘了，便对店员说。

    “没有肚兜吗？”

    店员眼睛一亮，这两口子玩得挺花呀，正常人穿汉服出门，很少会买肚兜，一是没有那个习惯，二是少了文胸那几毫米，还真显着女方身材差了。

    所以……

    肚兜通常被归类为情趣用品。

    “有有有，有的。”

    店员挑了几件，递给试衣间里的胡思慕，

    陈朝夕瞥了一眼，花样还挺时髦，在他印象里，肚兜只在上个世纪的电视剧里见到过，不是龙凤呈祥就是金玉满堂，一水红色，样式又土又丑。

    反观现在这些，阿宝色丝绸那都是寻常工艺，刺绣也是紧跟时代，苏绣蜀锦皆有，贵气不少。

    肚兜送了进去，果然让胡思慕十分满意，从帘子后头探出个头，连连点头。

    就是有那么几件，一块布上故意漏两窟窿，大可不必，陈朝夕果断拒绝，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祸害了人家姑娘家，他相这亲最大的目的也就是哄哄家里爸妈。

    如果人家姑娘真心愿意，能白首与共那是最好，要是不乐意，等过段时间找个契机把她送回安南就好了，也不影响她嫁人。

    等到胡思慕换好出来，是一件嫣红色宋制大袖。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简直是牡丹仙子落凡尘，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陈朝夕恨不得当场背一首洛神赋。

    “好看吗？”

    胡思慕转了个身，裙子像花瓣盛开。

    “结账！”陈朝夕无话可说。

    ……

    小票拿在手里，陈朝夕才发现这华夏婚服都用得极好的苏绣，上佳的绸缎，竟然还比同档次的西式婚纱价格要低上不少，崇洋媚外看来已是根深蒂固，哪怕用料再好，也卖不上人家那个价格。

    “您的婚服可能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到货，剩下您夫人要的这些常服，我们都可以快递送到府上，不必您大包小包拎着了。”

    一个月？

    那等得起，陈朝夕打算三个月后办婚礼。

    出门后，陈朝夕重新打量了一下胡思慕，顺眼许多，她还是更适合穿这种衣服，胡思慕自己也感觉畅快。

    虽然刷卡的很肉疼。

    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