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不笨，只是不够聪明。张良这么一说，刘雨顿时大致明白自己被车撞，被人捅刀子丢河里的原因了...天谴来的这么直接吗？不都是直接遭雷劈的吗？

    轰隆一声。

    刘雨惊恐的看到营帐被劈出来的大窟窿，转瞬即逝的闪电在地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蹦起的火苗点燃了陈列两边的竹简。

    张良微微抬手，一撮尘土绕着指尖旋转，尘土脱离张良的手指，如活着一样的蛇一样，包裹住零零碎碎的火星，将之全部掐灭。

    刘雨瞪大眼睛，不知道是该先去惊恐自己差点遭雷劈，还是张良那奇异的手段。

    “你该走了。”张良说。

    熟悉的感觉，模糊，沉重，身体不受控制。

    大哥！我不能走啊！被人捅心脏了！坐大牛上沉河底了，还系了安全带啊！回去必死无疑啊！

    让我穿越吧！

    可是身体不受刘雨控制。

    张良面前还有一个龟壳，几枚石子。

    他轻轻拨弄，石子射出。正中刘雨小腹，胸口，脖颈，眉心。

    七窍流血。

    天空又是一声惊雷。

    把刘雨的身体劈的血肉模糊，散发出阵阵肉香。

    “如何。”韩信进入营帐。

    星光从营帐上面的破洞撒下，正好在张良的头顶，他身体弯曲，低垂着脑袋，左手死死的抓住龟壳，纤细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骨节不自然的凸起。

    哇！一口黑血吐出，正巧溅染到龟壳上，顿时本就布满裂痕的龟壳炸的四分五裂。

    “大王所言之人...确实不是道家门徒。”张良擦去嘴角血渍，起身行礼。

    “不错，死无对证。”韩信点头。地上的尸体还在冒烟呢，焦糊味混着肉味，火候正好。

    “大王太看得起良了。我可没有驾驭天雷的本事。”张良苦笑着摇头“他...或许是偶然窥得天机之人，也或许是哪个身死道消不肯消散的术士...”

    “你怎么不说是山精野鬼。他是你派到我身边的。偷我大印！你怎么敢！他偷了我的印就能调用我的军队了吗！你以为偷了我的印，刘邦就能战胜项羽了吗！没有我，你们的脑袋早就被项羽挂在彭城的城墙之上了！”韩信怒吼。

    张良苦笑。沛公这事...确实办的不地道。

    韩信本可以经营北方以待天时，但对沛公的知遇之恩心怀感激，千里迢迢带军队来驰援刘邦...结果兵印就被偷了。韩信的部下有近半是刘邦的老部下，都是沛县一起出来的。没有了印的韩信，忽然就丧失了对军队的控制力。

    张良也感到头大。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只给韩信一些老弱病残，让韩信去攻打北方，结果韩信硬是环定三秦立下不世功勋。当时刘邦吃了败仗，被项羽撵着屁股打，于是就把韩信刚刚征调修练好的部队撤了下来。只给韩信留下不到一万老弱。

    结果大将军愣是背水一战，彻底把北方连成一片，俘获赵王歇。

    紧接着刘邦就把刚刚调来的士兵送给了项羽...一点也不留恋。被困荥阳生死一线...要不是陈平毒计，牺牲了那城中妇女...不提也罢。

    这是第三次了。韩信千里迢迢奔袭来援，刚到他就抢了韩信的兵权，自己带着人去追击项羽。兴奋的跟个老猴子一样。

    当然刘邦也不是只对韩信这样，他对所有人都这个样子...真就是流氓皇帝。

    “大王，此人真的不是...”

    “我要的人呢。”韩信进帐，面东坐在首位。韩信自觉的侍奉旁边。

    “大王，如今局势依然明朗...”

    “刘邦必败。”

    “大王此言差矣...”

    “项羽也一定会死。但只会死在我的手里。”

    张良哑然。

    “子房兄。”

    “大王。”张良拱手。

    “我比项羽如何？”

    “霸王勇猛天下皆知，却有妇人之态，印玺在手里磨没了棱角也不肯分给别人，优柔寡断，惺惺作态，非天子气也。大王用兵如神，攻必克，取必胜，百战不败，胜霸王百倍。”张良说。

    “所以，我也没有天子气。”

    营帐中陷入诡异的安静，良久，张良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终结乱世一统天下，非大王无出左右。治国理政，休养生息，非沛公不可。此乃，天下人之选择。”

    “龙且死后。项王派武涉来劝我。我说我奉事项王多年，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所以才离楚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脱衣给我穿，分食给我吃，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有今天的成就。”

    “当然，这些不重要。从武涉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项羽必败。他恐惧了。龙且的死让他恐惧了。我不懂修行之事，你说，霸王若是感到恐惧，还是霸王吗？”

    张良眼睛中精光乍现，是真的光，眼珠和眼白被蓝色的光覆盖，从眼鼻耳喉中溢散出来。等光芒消退，张良先是行礼作揖，然后找一蒲团，费力的做好，虽然面色上看不出疲惫，声音却变得沙哑“大王之勇，胜项王百倍千倍。”

    “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火中填炭。如大堤立于江上，一只白蚁，便会毁了一生修为。”

    “恐惧的种子在心中生长，从未败过的霸王，将越来越恐惧失败...最终，灵魂不能承受修为之重，被通天彻地的强大修为，彻底压垮！”

    “灵魂不能承受之重。”韩信喃语。

    “大王有所不知。修行一道，需有与之匹配之境界，若心灵强大如古之圣贤，那修行便一日千里毫无阻碍。若畏手畏脚，贪生怕死，乃反复无常之小人，那即使付出千倍百倍的功夫，修为也不得寸进。若是本身修为通天，心境忽然跌落...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灰飞烟灭！”

    “所以，我要的人呢？”

    张良苦笑“大王何苦呢？”亡秦灭楚不世功勋唾手可得，福泽万世的荣华富贵...”

    “我韩信岂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韩信愤然拍桌。

    张良默然。

    “你我皆知，项王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这天下是姓刘还是姓韩？你是支持我韩信，还是支持他刘邦！”

    “若是项羽死了，这天下还有谁能做我的对手！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我的灵魂腐烂。”

    “大王稍等。”张良急匆匆的起身。

    不多会，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人走进帐中。

    张良没有回来，他调走了营帐周围的所有人，用黑布蒙住了侍卫们的眼睛，用鹅毛堵住了他们的耳朵。

    韩信掀开那人蒙着脸的布。

    露出一张和韩信一模一样的脸。

    游上岸，星光灿烂。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了。

    那会天空很蓝，晚上星空璀璨。不知道是幼儿园的老师说的还是听其他人说的，天上有七颗星星组成的勺子，勺子正对的方向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那就是北极星。北极星的方向就是正北方，可以用来辨别方位。

    吃过晚饭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会抬头望天，勺子很轻松的就可以找到，可是那颗北极星直到现在刘雨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颗。那会天上的星星好多好多。晚上不用打灯，星光和月光可以照亮道路。

    现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青铜三棱刺十分精致。刘雨专门下去一趟把这个三棱刺也捞了出来。在游动的时候，摸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那个女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好悬没吓尿。

    她一动不动，手臂飘起来成投降的样子。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清醒了过来，遭受了溺水的痛苦之后，永远的沉眠。

    一天之内，死了两次。

    刘雨分不清到底哪边是梦，哪边才是真实。

    心脏处没有任何伤痕，好似那不过是一场幻觉。可水下的尸体和手里的三棱刺又反复提醒刘雨这就是现实。

    报警...

    不行。不能报警说自己就是凶手...而且无法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

    许青文到底是谁啊！怎么还能莫名其妙的杀人呢！

    纠结一整晚。天蒙蒙亮的时候刘雨不敢再待在现场，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干透。刘雨事先用能力将一部分水抽了出去，剩下的还显得衣服有些潮湿但也基本看不出来，更不会影响行动。

    刘雨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留下了什么线索...全是线索，特奶奶的。

    那死的那个女的和自己在商场一起很长时间，而且贴的很近，互相有长时间的交谈。一定在商场的监控里留下了记录。刘雨在车上留有指纹和皮屑毛发。刘雨不确定有没有在车上留下自己的血。监控，最重要的就是监控！

    那辆大牛贴了车膜，外面看不到车里面的景象。许青文只在学校门口下过车，只要确定学校门口的监控准确的拍下了她的样子就可以说服警察杀人的是她！

    然后主动去自首，学校的人就是自己的人证。很多学生老师都看到自己是跟着许青文上的车，和死的那个没有一点关系！

    打了辆车，坐车上刘雨反而非常平静。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

    到学校门口，手机付款...泡水，泡坏了。幸亏刘雨一直在手机壳里放着现金。

    找保安调出当天的监控，是死角...没有拍下她的样子。

    而且，该怎么解释自己手机进水的问题。

    还有，去的时候监控可能没有拍到，回来的时候路上的监控肯定清清楚楚的拍到刘雨是从出事的那条路上出来的。

    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常备课，上课，下课。学生热切的眼神暂时平息了刘雨内心的恐惧。

    放学的时候跟领导请假，同时提出了辞职。

    开着自己那辆二手的破车，到乡镇上的警局，交出了那根青铜三棱刺。

    在审讯室里，完完整整的把从遇到那两个女人开始所有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省略了自己做梦的内容以及可以操纵水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被移交到了市里的局子。重复叙述一遍。

    同时许多警车跑到了那条河边。也就是刘雨所说的那个位置。

    什么也没有捞到。没有豪车，没有尸体，没有女人。

    反倒是捞到了一根长枪。上面锈迹斑斑，断成两节，只捞到了枪头部分。在更远的地方，打捞到了另外半截。

    “你是当老师的吧，怎么胡言乱语呢。我跟你说，你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们找到刘雨，说了在河里的发现。

    刘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不可能！”

    “至于你说的那个许青文...昨天走高速离开的。我们联系了高速站的工作人员，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在临省下的高速，开的车就是你说的那辆车。还有还有，你所说的死者我们也找到了。三天前就坐高铁离开了。”

    “不可能...”

    碰！警官猛拍桌子“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管不住！但是！你要是因为私人的感情原因去占用公共资源，我是可以对你进行行政处罚的你懂不懂！”

    “我被车撞过...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刘雨忽然冷静下来，向后靠在椅背上，用最合理的理由解释一切，不再和这些人纠缠。

    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拿刘雨没什么办法，最终思想教育一遍。让刘雨抄了几页纸的行政条例就把刘雨放了。

    如梦似幻。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哪边才是在做梦？

    知啦一声。

    那辆火红的跑车停在刘雨面前。

    车窗落下，许青文玩味的看着刘雨“上车。”

    现在跑回去报警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许青文抬起手，黑黝黝的枪口指着刘雨。

    刘雨毫不怀疑这玩意是真是假。老老实实坐上车。

    还是昨天的路线。沿着河道行驶。

    还是昨天落水的位置。

    许青文停下车，解开安全带，枪口指着刘雨的脑袋“怎么活过来的！”

    欲哭无泪啊。

    刘雨看着枪口发呆，反而不觉得特别害怕。于是伸手将枪口拨到一边。

    咚！

    刘雨捂着肚子，这娘们打人真疼啊。

    “不知道！”在即将再次挨打之前，刘雨捂着脑袋投降“我不知道！我自己爬上来的！”

    “...”许青文放下枪，打开车门。

    刘雨松口气。

    她绕道另一边，打开刘雨这一侧的车门，俯下身给刘雨解开安全带。薰衣草，或者是桂花还是什么其他的味道冲入刘雨的鼻腔。女孩又软又滑的衣服瘙痒皮肤，刘雨看到她白如陶瓷脖颈，软软的小绒毛和束成马尾的头发，那一刻，呼吸都要停止了。

    许青文支起身体，看着刘雨。

    两人四目相对。

    晚风的河畔波光粼粼，落日的余晖把世界映成温暖的橘黄色。

    她说“我不信。”

    一把抓住刘雨的头发，一下子就把刘雨脱了出来。抓住手腕让刘雨动弹不得，膝盖压在刘雨的脖子上，小拳头一拳接着一拳...

    “吵架不要动手啊！”路过散步的大爷制止。

    “救命啊！她有枪啊！”

    “滚！”许青文大声呵斥。

    大爷转身就走。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挨过打...

    刘雨委屈巴巴的抱着腿坐在河边的长椅上，不能理解生活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的残忍。

    “我的三棱刺呢？”

    “士可杀不可辱！”刘雨尖叫。

    许青文举起拳头，刘雨抱头“送派出所了！”

    “呸！”许青文起身。找出手机打出去电话“派出所，青铜剑在派出所，想想办法，走正规程序弄出来。”

    刘雨瞪大眼睛，什么叫走正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