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一下子冷静下来，穿好鞋，命人将案牍摆放好“请留候。”

    长安的夜，又冷又静。张良穿着厚厚的袄，抱着暖炉嘴唇冻得发紫。

    萧何命人又生了几个暖炉摆在张良身边，还有热汤。

    张良对萧何看不出尊敬，萧何对张良尽显冷淡，两人隔着空荡荡厅，谁也不说话。张良喝下热汤，面色稍有缓和“请先生说一说那几日发生了什么吧。给萧相一个交代。”

    “是给后人一个交代！”萧何拍桌子。

    在两人气势汹汹的对峙的时候。

    “我，也很好奇。”老妇人步入厅中“我也想知道，张良和韩信，那几日到底做了些什么。”

    张良和萧何立刻起身跪拜，高呼“皇后。”

    吕后...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女人。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也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性。她统治期间，尊崇黄老之学，奉行无为而治的方针，实行与民休息的政策，支持汉惠帝废除挟书律，鼓励民间藏书、献书，恢复旧典，为后来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史记》评价她执政期间“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给予极大的肯定。另一方面，这是个狠辣到疯魔的女人...

    “留侯，不就在这里吗？”刘雨奇怪，这些人脑子都不好使吗？

    “留侯不是张良，淮阴侯，也不是韩信。”留侯说。

    不过对这些人，刘雨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见闻。与他们交好是没有坏处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人精，是秦末楚汉几十年战争之后筛选出来的统治者，是在历史中熠熠生辉的人物。跟他们玩心眼没有这个必要，不如坦诚相见，如实诉说，说不准从他们手中流出什么东西，就够刘雨享受好久的。比如那日从张良手中流出的竹简，所谓的天书。

    梦醒回到现实后竹简里的内容模糊不清什么也记不住，但不可否认的，刘雨控水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身体素质完全可以称得上小超人。刘雨把这归咎于金人和天书的作用。

    通过许青文的关系，刘雨判断出梦好似和现实是有某种关联的，梦中发生的事情一定程度上是在现实中得以验证。若是这些人在梦里埋下什么宝藏，刘雨回到现实之后挖出来。岂不妙哉。

    所以，刘雨诚实的说了自己从见到项羽，被项羽砍的支离破碎后被张良救了事情。并且详细的说了几个人之间的对话，已经知道最后刘雨化身泥沼与韩信张良分开之前的事情。

    “韩信去了哪里？”吕后身体前倾，苍老又年轻的脸看着十分吓人。这张脸着实是难以形容。面皮干枯多皱纹，后发花白，前发乌黑，中间的分界线并不明显。明明是老人的样子，但是眼睛炽热，时刻紧绷着，粉扑掩饰了绝大多数皱纹，让她看起来如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样，可身上那股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朽气息是掩盖不住的。老朽的躯壳中，承载着熊熊燃烧的炽热灵魂。

    “不是在，地牢里吗？”刘雨疑问，张良就坐在这里，韩信也就在地牢里啊，他们在说什么。

    “留侯，张良为什么离开。”吕后问。

    张良挣扎起身，行礼之后才回答“张良三次问天，泄露天机，项羽兵败乌江之前，张良就已经油尽灯枯。不对，是陛下邀诸侯共讨项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韩信与陛下汇合后，张良一直积极劝说韩信放弃兵权，他说服了韩信，并且准备了替身假人。再之后的事，臣就不知道了。”

    刘雨瞪大眼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但莫名的还真对着上...第一次见张良的时候他就一副要死的样子，上一次刚见他的时候面色惨白像是死了好几天挖出来的。虽然后来他变得活蹦乱跳的，但言行之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之前他也说过，泄露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那这个张良是谁，替身假人？

    “他窥探的天机是什么！”萧何激动的站起身。

    张良苦笑着摇头“张良修为堪称陆地神仙，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更何况，要是我知道的话，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灵魂早就不堪重负被碾成粉末了。”

    这么一说刘雨更懵了“所以你是谁？假人吗？那韩信呢？也是假人？”

    张良点头“不错。我不过是张良制作的一个替身而已。我拥有他前半生的所有记忆。淮阴侯亦然。”

    “那他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疯了。”吕后回答“一个躯壳而已，怎么可能模仿出韩信的灵魂。灵魂被韩信的记忆撕扯了碎片，从项羽战败后的第二年，淮阴侯就已经疯了。”

    刘雨又看向张良。

    张良苦笑“是天书救了我。但怕是也时日无多了。”

    离谱。真特么离谱。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大汉有此二人，实乃大汉之幸矣。”吕后起身“留侯，你觉得，史书该如何写呢？”

    张良苦笑“留侯张良，韩灭家败后沦为布衣，布衣得封万户、位列侯。汉朝政权日益巩固，国家大事有人筹划，为韩报仇强秦，封万户、位列侯的目标亦已达到，一生宿愿皆已满足。身缠病魔，体弱多疾，乃自请告退，摒弃人间万事，专心修道养精，崇信黄老之学，静居行气，欲轻身成仙。吕后感德张良，劝良毋自苦，良听从吕后劝告，仍就服人间烟火。”

    吕后点头“辛苦留候了。那淮阴侯呢？”

    张良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说出来“韩信被贬为淮阴侯之后，常常装病不参加朝见或跟随出行。对于和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等人处在同等列侯的地位而感到羞耻。日益怨恼忿恨，在家中闷闷不乐。陈豨发动叛乱，韩信趁陛下不在长安，夜假传诏书赦免各官府服役的罪犯和奴隶，打算发动他们去袭击皇后和太子。”

    “计败露，诛三族。”

    在萧何的丞相府中，留侯为自己写下了后半生的命运。

    吕后走后很久，萧何趴伏在地上不肯起身。他趴在那里，攥紧的拳头指甲陷入到肉里，愤怒到颤抖，死死的咬住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历史，莫名的又回到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