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完迪卡~”

    刘雨微笑，用美金支付车费。

    所以，只要把道德放的低一点，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这煞笔一样的世界，从来不是比谁更优秀，而是比谁没有那么烂。

    刘雨没有去印度，而是在缅西部雨林的转了一圈向东来到泰国。

    许青文办事很利索。那天通话没多久就把事情办妥了。还专门录了视频。

    本来刘雨是准备再联系孙峰堤的。但是他不知道哪里去了，接电话的是个叫张志豪的。刘雨顿时没有再和孙峰堤联系的欲望。他和许青文真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不值得信任。

    和在缅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区别。这边更繁华，也更安全一些。但是流程也就那样。美金开路一切顺顺利利。

    在唐人街租了个小房子。因为生活的华人数量比较多，甚至有国内的快递和外卖业务。要是只在这一条街上转悠，抛去偶尔出现的东亚面孔和炎热的天气，和在大陆也没什么区别。

    连身上的先进加金条。还有路上的时候搜刮的一些财产。零零散散得有近百万。

    刘雨不准备动弹了。这些钱够刘雨什么也不干活到死。

    现在就是吃吃喝喝，等许青文的消息。刘雨相信她不会让自己闲着，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找到自己。到时候再通过许青文的关系想办法用合法的身份回到国内，或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安安稳稳，天下大吉。

    房东是当地人，七老八十的老头，对身份证明什么的没有兴趣。正计划和老伴去欧洲旅游，留下房子不放心就着急租出去找个人看着。他甚至连刘雨的面都没见着，就在中介的劝说下签了字。

    这是个阁楼。构造和国内的阁楼差不多。三室一厅，家具齐全。有些还没有拆封。中介说这本来是老两口留给自己养老的，但是发现实在是太高了，身体撑不住，根本爬不上来...后来又说，这一整栋楼都是俩老人的。

    总之不管怎么说有了容身之所。

    刘雨委婉的跟中介说想要一个身份。他立刻明白过来“这边要身份的人很多。合法的不好搞的，不过不合法的很轻松。”

    刘雨微笑“就是个出去玩的，便宜的就行。”

    中介松口气“你要贵的我也搞不到。一千块，现在就能给你。”

    果然，这些东西，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要不说大陆安全呢。

    忙活了好几天，把该添加的家具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填齐。刘雨准备先歇几天，然后找个机会想办法去大学听课...对能力开发的越是深入，刘雨就越是感觉到自己知识的匮乏。刘雨知道自己的能力绝不仅仅限于操纵水，水能做到的事情也绝不是如此粗略的让电器短路或是搬运物体而已。刘雨准备深造，先自学初中和高中的物理化学，然后去大学旁听几天试试水。逃亡的这么长时间刘雨也想通了，除了知识，除了自己的身体，其他什么都是虚的。灾难来临的时候，什么金钱，帮不上一丁点。

    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跟邻居打招呼。

    “考的那个大学啊，这么认真，这就开始学习了？”邻居打招呼，并且提溜起自己那流着鼻涕吃棒棒糖的傻儿子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哥！大学生！你看看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跟你那死爹一样去卖粉吧！”

    她说的粉是米粉...

    回到家。温暖的光照的刘雨十分惬意。

    叮咚。

    刘雨开门。

    “刘哥...我炖了排骨煲。你尝尝。”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只穿着白色的体恤和小短裙。鼻尖挂着一点汗珠。她叫张子雅，是房东的孙女，正在上高中。房东老人家里有钱，三个孩子也都挺有出息的。大儿子据说在美国，这次房东急匆匆的就是妖先去看大儿子。二女儿是当地的某警察厅的厅长。小儿子在欧洲深造。这一家子，不但有钱，还有地位，有名望。张子雅是老人大儿子的第三个孩子，留在这里一是因为本地的贵族学校教育资源不比美国差，同时也是为了陪伴老人。房东说她在这里上完高中，然后到美国读书。房东说希望她毕业后能回国去，报效国家，说做人不能忘本。

    刘雨接过，张子雅停在门口期待的看着刘雨。

    她的年纪，和曾经的学生差不了几天...

    刘雨微笑“谢谢，我等吃完给你送回去？”

    张子雅有点失望“那可以顺便帮我补习一下功课吗？我选修的中文，文言文真的头疼，之乎者的，全都读不懂...”

    “可以。等爷爷回来的时候好吗，七点怎么样？”

    “好！”

    刘雨坐在阳台山，养了几盆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排骨炖的软烂入味，配上米饭简直就是人间享受。有近一年的时间刘雨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天黑的晚，刘雨吃完，坐在阳台上抽烟。

    下面人来人往，说的都是刘雨能听懂的。偶尔有几句粤语和方言显得更加熟悉。

    林语堂说：“孤独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完全成为他自己。

    当时在课堂上，刘雨骄傲的把这句从抖音上复制粘贴下来的文字当多作文素材给学生展示。学生不明白，他们急匆匆的几下，用彩色的笔写在课本或是自己的笔记最显眼的地方。他们不明白孤独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觉得这句话很厉害，可以拿去和别人吹嘘。于是在下课后忘的干干净净。

    刘雨也不明白，只是觉得这句话很厉害，可以拿去和学生吹嘘显得自己教学水平很高于是下课后一样忘的干干净净。

    现在刘雨忽然能体会到了。

    手机里的联系人就那么几个，没有一个是可以诉说现在的心情的。

    左思右想，刘雨给许青文打了过去。

    她应该正在开会。电话的那边是一个男人带着方言口音的训话，如开学典礼上或是什么大会上领导的讲话一样，空虚没有实质内容。

    会议的内容挺多的，絮絮叨叨的半个多小时，最终在响亮的掌声中落幕。

    许青文的声音传来“孤独，是最致命的毒药。”

    刘雨憎恨她，这一刻却觉得她的心跳与自己如此吻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许青文的声音缥缈又轻盈，在嘈杂的谈话声中刘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声音所吸引“刘雨，你那里，有月亮吗？”

    刘雨抬头“有。”

    “那，这一刻，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她，很美。”

    “是啊。很美。”

    “美丽的东西就是转瞬即逝的，你说是吧？就像击中眉心的子弹一样。”

    刘雨一愣，子弹穿透他的脑袋，瞬间失去意识。

    公元前129年的夏天。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次年，汉皇帝改年号为元光。

    年轻的皇帝多次对外动用刀兵，皆是不战而胜，强大的汉帝国在中原大地再也没有任何对手。然而危机始终没有盘绕在这个伟大的帝国左右。在北方的草原上，一个更加凶悍的民族几乎是伴随着这个伟大的帝国一起成长起来。在经历了两千多年的风霜之后，草原中终于诞生了一个强大的，极具侵略性的民族—匈奴。

    元光二年，大行令王恢向皇帝提出了马邑之谋，试图利诱匈奴君臣单于入境，在马邑谷中设伏歼灭。以最小的代价，消灭北方的威胁。然而因为计划行动不周全没有成功，王恢下狱自杀。同时，匈奴与汉朝的和亲政策就此断绝。两个此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彻底撕破脸皮。在祁连山反复拉锯。

    这天的太阳正暖，是个郊游的好天气。

    刘雨醒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距离上一次死亡的地方不远，放眼望去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中多人家，还有个已见雏形的小镇。

    小崽子是镇上的神兽...

    刘雨见到它的时候它正在享受镇上百姓的朝拜，舒舒服服的躺在石头搭建的高台上，抱着柱子啃的津津有味...

    刘雨本来是准备带着小崽子一起走的。但是镇上的人以为刘雨是被通缉的游侠，或是逃跑的罪犯，威望最高的人说“你皮肤娇嫩必是贵族，身边又无有侍从定然是犯了国法的罪人。随我见官，你若不是老夫给你磕头谢罪！”

    刘雨不明白，一只熊猫而已为什么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反应。镇上上百号人都聚集过来。

    小崽子肯定是认出了刘雨。刘雨上次离开的时候它站起来才到人的腰，现在膘肥体壮，比东北的黑棕熊都要壮实，立起来比寻常男丁还要高两个头。它见到刘雨先是吓了一跳，浑身的肥肉抖啊抖的，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转过身，默默的啃竹子。

    看它这个样子刘雨更生气了。当即施展神通。

    熟悉的力量流淌在身体里，呼风唤雨挥臂如使。漆黑的乌云压下，刘雨在细小水流的操纵下漂浮到半空。

    小崽子嘤嘤叫唤，露出谄媚的表情，连滚带爬的爬到刘雨脚下，一副刚认出刘雨的模样。

    刘雨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只熊猫可以露出谄媚的表情。

    刘雨施展的神通震慑了镇上的人。在他们的口中刘雨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说前些年天崩地裂以为神迹，有长安来的官老爷千里迢迢跑来求证，当时还活着的上一代的老人带着长安来的大人到山上观看裂痕。山顶上有个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天池，一道巨大的裂痕极为整齐规整，雨水在山顶汇集，又顺着剑痕留下形成溪流。在溪流两岸，还可以找到被整齐的切开的卵石。长安来的大人说：如百丈利剑横批而下，泰山倾倒天池倒灌。此为神迹，乃是彰显陛下之武德也，乃是上天章示陛下不战而胜之天命也！

    为上表，嘉奖之。

    等那人走了之后。竹林里又钻出一黑白瑞兽，能通人言。出世饮天池水，沐浴天池，抖动毛发天降甘露，鸣叫伴有雷鸣。村民无不拜服，奉为瑞兽。

    “仙人爷爷！您就是那日在雷鸣山上施法的仙人吧！我是见过您的，那时候我上山砍柴是见过您的，还见过您的房子嘞！”

    刘雨看着形容枯槁，干瘦的不似人样的老人，实在认不出。当时确实有人跑到了山上，刘雨不愿意于这些村民有任何瓜葛，就刮起一阵风，或是卷起一阵雨把人吹走。别说他老成了这幅样子，就是年轻时的样貌刘雨也认不出来。但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的狂热的光，刘雨还是微微点头。

    虽然是齐鲁大地，但远离长安，中央的政策难以传递下来。这里的村民还停留在“汉为天下宗，操杀生之柄，一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乱着卯治”的阶段。还停留在皇帝两次出兵闽越都是不战而胜的时候，希望跟着皇帝的军队建功立业...

    刘雨没有说什么。

    他们实在是吵闹。

    站在高台上，抚摸小崽子有些扎手的脑袋，刘雨看着下面表情越发狂热的“信徒”。

    是的，信徒。刘雨相信，只要现在自己振臂一呼，这些人就会抛下所有跟随自己。

    刘雨的灵魂就是一个巨大的恒星，在无穷无尽的深邃宇宙中将那些微小的灵魂捕获，不能自拔。只有真正强大的灵魂在注视“恒星”的时候才会保持理智，如张良，如韩信。

    刘雨已经大概摸索出了这条规律。在现代社会，这种吸引力还不是那么明显，可能是自己力量还不够强大，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但在这里，在梦中，刘雨的力量如下凡的神明，凡人注视神明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最忠实的信徒。

    这世上还有神明吗？

    刘雨想是有的。

    小崽子不愿意离开，它觉得在这里生活的挺好。

    刘雨也不强求，不顾人们的哀求，选择西去。

    这个时代的神明，在长安。

    但刘雨，不准备去长安。

    人生路慢慢，有机会见证历史的波澜壮阔固然显得威风凛凛，偏安一偶安度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额头还在隐隐作痛。

    那颗子弹，那颗子弹携带着出膛时的高温，带着摩擦空气产生的火焰，融化了额头的肌肤，与头骨相撞，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坚硬的头骨，脑膜，然后是脑浆。飞速旋转的子弹在颅腔中旋转十几圈，给静止的大脑留下一个旋转的力，然后穿透小脑，穿透脑干，从颅骨的另一边透过，击穿木地板，最后卡死在钢筋和水泥的缝隙中。这个时候，子弹在大脑留下的力才发挥作用。如果把时间放慢千万倍，就可以看到原先沟壑分明的大脑一下子褶皱起来，想着中间留下的空洞坍塌，顺着子弹旋转的方向旋转，最终变成一团浆糊从前后两个孔洞转出来。

    这时候还没有结束。子弹穿透颅骨带来的冲击力从骨头向全身传到，先是头部，绝大多数神经在这一刻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全部当机，被击得粉碎，眼球一下子充斥大量血液只差一点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这股冲击力绝大部分分担到了颅骨上，剩下的一小部分，带着失去中枢的身体，干脆利索的把躯干压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雨可以想象自己死去时候的样子。

    什么修为，什么灵魂。子弹出膛的那一刻，众生平等。

    刘雨甚至忍不住要为许青文鼓掌。

    这才是她。她说过要杀死刘雨的。

    她这种人，可以接受千百万次失败，她只需要一次成功就够了。

    刘雨不知道她要怎么对待自己的尸体。或许是封在液氮中运回国内，当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航空合金打造的实验室里了，周围有麻醉气体和液氮的注射孔。也可能直接倒上汽油，一把火烧成灰烬，与天地同在。

    刘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醒过来。回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家。

    所以，这一次，刘雨不敢死。

    大将军卫青军神下凡，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即白起韩信之后，秦汉四大名将韩白卫霍有两个在这一时期同时登上历史舞台。

    精彩。

    精彩绝伦。

    刘雨选择离他们远一点。

    不去长安，不去北方，不去历史名城。顺着黄河西去，见到大城之后转路南下，经过长江顺着江水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