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真反应过来之前，医生就已经迅速地越过了她，一把抓住了沈哲的衣服领子。

    “你从一开始接触巴桑的时候就目的不纯，是不是！”

    沈哲没有说话，任凭他抓着自己。医生口中呼出的热气就像他的怒火一样喷到沈哲的脸上。

    “你把朝真引到北方来，现在又想做什么？”医生见他不语，怒火更盛。

    朝真和朝清来不及说话就看到两人打在一起。准确地说是沈哲单方面挨打。俩人纷纷回来，试图分开医生和沈哲。

    朝真扯住医生的袖子，用力掰开他紧紧勒住沈哲脖子的手指：“他是被希斯抓走了，他也受了很多伤。”她不住地替沈哲解释。

    医生拎着沈哲的脖颈步步紧逼，把他按到周围的一丛灌木上。灌木顶的小小积雪被突然来的外力惊动，扑簌簌落了下去。沈哲的脸已经因为窒息而憋的紫胀。但他还是没有做任何抵抗。

    “你住手他会死的！”朝真使不上力开始推搡医生，可医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动不动。

    朝真和朝清终于奋力地把医生和沈哲分开。沈哲沉沉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朝真担心地顺着他的后背，她背对医生站着，让沈哲可以看见她的口型。“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哲的眼角因为窒息而逼出了一些眼泪，被冷风冻在眼尾，眼眶微红，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他突然咧嘴笑了，那个笑容和他第一次见到朝真的时候一样纯真，不掺一丝杂质。

    他故意耍赖地蹲在地上向朝真伸出手，意思是让朝真来扶他起来。朝真也顺他的意伸出了手，沈哲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停了好几个呼吸，也许是好几柱香的时间。

    灌木丛下，月光照在残雪上，沈哲蹲在那里，微微斜靠着背后树枝，蓬松的雪覆盖在上面。朝真站着，和他紧紧地牵着手，对视良久。朝真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就像慢慢飘起的雪花，轻盈柔软。

    沈哲终于站起来，医生已经在朝清的安慰下恢复了一些理智。

    沈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正色对医生说：“我之前的确是北方的探子，接触你们也不怀好意。如果你现在信任我的话，我是和朝真站在一起的。”

    朝真想要说话，但被医生制止了，他依然是满脸敌意：“太史令是我亲手解剖的。我知道他们对待叛军的手段。你被抓走但竟然没死，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朝清低眉肃穆，默默替所有人祝祷一番，然后她说：“我来的路上有听人说，这一片从蜀中逃难出来的居民全是因为一位叫方先生的人好意收留，才可以继续在北方生存下去。我相信这位方先生不是无缘无故有这番好心的。”

    朝清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大家都听见了。方先生就是索方，索方就是沈哲，他不是无缘无故天生这么好心的。

    沈哲拉开帐篷的帆布门，四人步入其中。帐篷内灯光昏黄，一张破旧的地图平铺在桌上，地图的边缘已微微卷起。沈哲转身，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的一处，“记得我曾给你展示的那两颗宝石吗？朝真。”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们并不是天然的产物。而是通过在特殊条件下严格制备而生产出的造物。”

    朝真默默点头，她的眼神在地图上徘徊，不再是当初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少女。沈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却又让她眼前一亮。

    “我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黑金的利用。”沈哲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北方军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矿石，它能够自然产生和接收信号。若此矿石研制成功，我们的每一次动作都将无所遁形。”

    听着沈哲的话，医生和朝清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沈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揭示一个惊人的秘密。

    “更为严重的是，”沈哲声音更低，“另一种矿石的放射性，足以制造出摧毁天地的武器。”

    朝真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是说...那种司马惊恐不已的武器？”

    沈哲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是那种。我们的目标，是那个隐藏在北方的制备厂。只要它被摧毁，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医生问，眼神坚定。

    沈哲与朝真对视，他们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沈哲将那卷巨大的平面图铺在桌上。四个人凑在一起观看，工厂四周有一大圈环形管道中心，三个最重要的位置分别是控制室，高温高压仓，和分析中心。

    沈哲指着地图上的点给他们介绍：“医生和朝清要想办法溜进控制室，启动紧急按钮。让所有工作中的人自动疏散出这个工厂。一旦紧急控制开始高温高压仓会自动封闭。”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我和朝真要做的就是趁乱溜进高压室，放掉压力，降低温度。在高压室的正中央找到矿石核心，这是所有矿石制备之源。没有了这种核心他们就很难继续复制出更多的矿石。”四人对视，目光里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和做大破坏的兴奋。

    “事成之后来这里汇合。”难民营是他们在北方的临时落脚处。

    天刚蒙蒙亮，四个人就一起出发。朝真拿着司马的令牌和其他三人一起溜进了这所秘密工厂。大门看起来非常简陋，他们也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进到院子里来。院子里只有几座普通的小楼。他们既没有看到环形管道也没有看到高温高压仓。医生，朝清和朝真疑惑的望向沈哲。

    沈哲揣着地图卷，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们不断看到那几个小楼里有人进去，但没人出来。

    “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地下。”沈哲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你从哪拿的地图？怎么会不知道地上地下？”医生小声嘟囔着。

    四人围绕着那几座小楼走了一圈，恰好看到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他们推动架窗的木条。悄悄地跳了进去。左手侧是一道小门，推开这个小门，有一条长长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的尽头黑黢黢的，四人排队往地下走去。地下比地上更加阴湿寒冷。果然走过楼梯，一条无穷无尽的长管道出现在他们面前。沈哲摸摸管道的外壁。

    “应该就是这里。”管道应该是圆形，但因为太过于庞大，看起来就像是直的。

    他们凭借着自己对方位的判断，每到一个路口就往环形的中心走，气压好像越来越高了，朝真感觉到自己的耳膜稍微有一些陷下去，听着四人的脚步声蒙上了一层隆隆的噪音。渐渐地，他们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心点”，朝真提醒着大家。

    一扇巨大的透明玻璃出现在他们眼前，透过玻璃他们能看到一间巨大的控制室。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八个巨大的窗口，每个窗口都在展示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表，那些数据也在一直跳动着。其中一个窗口展示着一个静止不动的画面。沈哲指了指那个窗口，这就是高温高压仓。那个画面里一个巨大的金属仪器盘踞在室内一动不动，两块圆片紧紧系在一起，周围用巨大的铆钉连接起来。“我们要找的矿石核心就在这两个原片之中。”

    控制室里面坐满了人，目测有几百个，都穿着白色的统一制服，竟没有一个人往窗外看。一个巨大的紧急停止红色按钮在控制室的角落里异常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