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者,仙

第十九章有人计

    在世界之中,仍然有人不断飞升,飞升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凡人自己能决定的。自从二百年前天降功法,所有凡人都有机会修行。

    没有修行资质的,会被卷入无尽的战争中去,成为战场上一个不起眼的排头兵,死在泥沟或者枪林箭雨之中。而可以修炼出法力的,自然会努力修行,可以在世界中逍遥二十年,有法力在身,金铁难伤,若是有幸挖掘出了仙人遗址,还能有一手强大的法器,或者灵丹妙药。可以成为那些强大国家中的坐上宾,享受荣华富贵,满足自己的欲望,但也就这只有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就有月光来照,不想飞升也要飞升。

    新出现的修行者自然没有原先的修行者拥有的从古至今的历史,从古至今积攒下来的经验教训,这些新出来的修行者都是永远的凡人心性,既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力量,也不明白,天地大道的广奥深妙。有了力量,便去实现自己的欲望。有了法术,就去他人争斗验证其神奇。有了法器,就想得到更多去抢夺别人……

    二百年中,一代又一代的修行者诞生,有不少修行者根本没有活到飞升的时间,就死于非命。修行者的存在,让这个世界更加混乱,洲陆之上,有多个国家之间的战争,还有世界的不断颤抖让无数的地震不断发生。

    经过前100年的积累,修行者已经可以对抗国家,可以随意的实现自己的欲望,基本上不用考虑凡人的武力。

    修行者肆意横行,并且为了追求力量不惜修炼魔法。从开始到结束,有许多宗门的遗迹被挖掘出来,自然也有魔道的宗门,魔道的法术。魔道的修行在于,破坏与杀戮。无比契合于现在的世界。

    玉凌仙传下的功法偏向于正道,按部就班,十分平稳。而魔道的法术急于求成,善走捷径。都是只有20年时间,谁法力更强谁就厉害,谁更厉害,谁就是世界的主人。于是魔道的法术逐渐成为主流。到了这二百年的末期,甚至国家之间都需要合力来清除魔道修行者。这些魔道修行者,抢夺法器,杀害生灵,甚至为了让自己的法力更上一层,直接屠灭国家。

    玉凌仙召走了所有的旧世界修行者,又让凡人中所有修行资质的修炼法力,又不理会这个世界,任这个世界中的人类随意发展,玉凌仙想要做什么呢?

    首先,到二百年末期时,有修行资质的人,与人类的比例,根本没有减少,修行资质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大道设定,只要是人类,就有机会命中注定一窥大道的玄妙,玉凌仙不断的将修行者召走,但在人类中新的修炼者却还不断产生。玉凌仙研究了二百年,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机制。

    于是到了二百年这个时间,玉凌仙直接禁锢了这个世界的所有法力,除非有修行者境界高过了玉凌仙,不然的话,现在所有的法力都无法再被调用。

    天下禁法,世界再无修行。所有的修行者遗迹,不是在这二百年中破坏了,就是因为现在法力全停,自行崩溃。在一片废墟之中,只有部分有心人,才能发掘出曾有的历史真相。

    二百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世界中的人们早就习惯了月球的存在,那个在白日中并不得显眼,在夜晚中则会大放光明的月亮,也是修行法力之人的归宿。

    世界中的人们望着月球,祈祷月球上有一个幸福美好的世界。距离产生了美好,凡人们向往着这个地方。

    月球之上,在一片有残破船体构成的居住区之中,这里聚集着很多的修行者,在二百年前,玉凌仙就禁锢了他们的法力。这二百年中,虽然修行者的身体素质还在,不乏能活过二百年的,但更多的已经因为衰老死去,失去了法力,修行者也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凡人,甚至重新拥有了许多凡人的欲望。不少对未来失去希望的修行者,互相结合,产生了新的一代。新的一代也已经淡忘了二百年的历史,对他们而言,一个荒凉贫瘠有危满危险的月球表面,一片坚硬墙壁构成的小小城市,就是他们拥有的世界了。

    所有的人,不光是修仙者,还是凡人,他们都是在浑浑噩噩的活着,在世界之中,战争不停。但战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要战争,打仗的将军有时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打仗,明明国王只是一个懦弱无为的人,但为了与邻国展示武力,必须要战争。打仗的将军要说服自己应该战争,必须战争,还必须说服士兵,给他们灌输各种恐怖的前景,使用口号和训练,让他们没办法多想。如果不行再使用严刑峻法,逼迫他们。明明战争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为了继续前行,战争仍会继续。

    在月球之中,修行者们也都失去了希望,被玉凌仙禁锢了精神的修行者无法救助,大部分都干脆的扔入地面融入月核,一些肉体比较强悍,还活着的就已经成为衰老的必须有人不断看护的肉体。还活着的修行者从法力从自己身体里流失时,修炼出的道德心境,引以为傲的高尚品格,远超凡人的聪明智慧都仿佛只是法力的附带品,随着法力一起消失。成为一个庸俗无聊的凡人,然后接着养育一代又一代庸俗无聊的凡人。

    在这个月球的小小世界里,也许只有一两个人还没有失去希望。左阴阳已经老的不行,二百年前的还是一个青春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老的不能动弹的废物。而珠琳琅作为一个顶元修士,也曾专注的修炼过肉体,经历了二百年时光,身体还算强健,虽然面貌已经是一个老妇,但思路仍然敏捷,干活仍然麻利。珠琳琅未雨绸缪,在失去法力之前,就修建了可以不依靠法力,纯靠自然生产的农场,又建造了遮蔽大日紫光,抵抗飞星撞击的屏障。通过消耗着以前存下的天才地宝,延续着失去法力后人们的生存。但是撑不了多久了。

    二百年的这一日,世界失去了法力,而月球只是平常的一日,珠琳琅弯着腰,钻过由浮云城废墟构成的危险结构,在这片结构之中,有一间用天刑铁木构成的小房间,虽然可能只会起一个安慰的作用,但是又不能不做。

    在小房间中,有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少年,正在伺候躺在一片肮脏棉絮上的左阴阳吃喝,左阴阳老的不行,牙齿早已经没了,只能吃一些稀的如水一样的食物,嘴唇早已干瘪,肌肉也不太灵光,喂上一口,往往只能吃下半口,另半口就流到衣服上,再流到地上。少年早就受不了满屋的恶臭,毕竟这个老人总是疯言疯语,看见珠琳琅进来,马上站起来,将还剩多半碗的汤碗放到一边,略略的点了个头跑了出去。

    珠琳琅看着左阴阳,找到那个已经和皱纹融为一体的干瘪的嘴,拿起汤碗,将饭食喂给他。左阴阳已经有些糊涂,总是会不觉得自言自语,很可能会将左阴阳与珠琳琅的秘密,不小心讲出来。

    那个少年要换了。要送到哪里去呢?送到农场去吧。

    珠琳琅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喂着,珠琳琅入道已经四百多年,前二百年经历了不到十年的凡人时光,早就忘光了凡人怎么生存,但这在二百年中,又被迫和凡人一样生活,要经历生老病死,无数困厄,像是现在这样,给不能动弹的老人喂食,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所以做的十分熟练。等到喂食完毕,还拿起抹布蘸些清水,给左阴阳擦洗了一下身子。

    清水沾身,左阴阳总算是有些清醒过来,“嘿嘿,又麻烦你了。”

    珠琳琅并不在乎,“无事,可有结果?”

    左阴阳又陷入了迷糊中,说了几句疯言疯语,才又顺着残碎光影,又接上了话头“有了,世界上的法力都是外的,只有我……呕……”左阴阳突然呕吐,将刚吃下的吃食,全部吐了出来。“里面还有肉呢,不知是哪位道友的孩子。”左阴阳现在明显精神了很多,但珠琳琅知道,这是人快要老死时的回光返照。左阴阳要死了,在这个月球之上,仅存的还抱有希望的两个人,现在就要只有一个了。

    左阴阳趁着精神快言快语,“我通过师父留下的法诀,再次进入了白风启的精神中,这一次我们有结果了。魔道中的风岚,是一位奇才,通过他的法术,我们现在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左阴阳说的太快,又咳嗽了起来。珠琳琅耐心照顾,心中也逐渐燃起希望。

    左阴阳“咳咳,对了,是的。天地间的法力都是外的,是天地自然泛生的,是大道本身,我们要重新修出法力,就要向内求!我们要当天地中的魔!用我们自己代替天地!”这几句左阴阳说的十分大声,外面的少年又被吸引了过来,转头进来,左看右看。“所以,我有了一门新的法术,只要我能够接触到别人,让别人成为做为天地中的盗洞抽取力量!这是魔!这是以一切生灵作为祭品,弥补我自己的魔!”左阴阳抬起右手,肮脏的皮肤之上,有黑色的风火闪动。

    珠琳琅眼光闪动,向后伸出手,明明不是很快,门口的少年却根本无法躲过,少年被压着,放到了左阴阳手下,左阴阳也明白,这是不得已的选择。目露凶光,上下颚紧紧咬在一起,手使劲的摁着少年的头颅,使用着全新的法术,释放着心中的暴戾狠毒。无形的东西从少年身中抽出,顺着手臂进入左阴阳体中。少年痛苦的颤抖,想要吼叫却根本动弹不得,这种抽骨吸髓的痛苦,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不过片刻,这个少年彻底成为飞灰,而左阴阳在三十年之后终于再次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