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人

父亲、母亲的棉袄

    又是一年新年到,父亲、母亲终于穿上了新棉袄引来了周边惊奇的眼光,因为多年未见父母穿新衣服是那样的不习惯好像我父母天生就应该穿破旧的衣服。我眼里父亲帅,母亲漂亮,像一对新婚的新人。母亲从来就没有用过什么雪花膏之类的东西,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化妆品,脸上的容颜是天生的,是岁月的赐予。母亲从外面回来,带着满脸的失落,到处找那件旧的不能再旧了的棉袄,准备换下棉袄。我上前对母亲说:“娘,你那件旧袄子年前不是让裁缝改给大妹了吗?”“啊是的。那怎么办呢?这袄子穿的,唉。”老娘叹息说。我一激动说:“娘,该怎么穿就怎么穿,哪个讲你我就打他。”母亲吓的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压低声音说:“我穿还不吗。千万别惹祸。”

    我答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母亲在后面还在招呼,真的怕我在外面打架。我到了外面,感觉到自己长大了

    ,可以保护家人。因为我十岁了。

    冬去春来,天气逐渐回暖,大地一片绿色,按传统的种田模式,要打绿肥了。就是将嫩草、嫩树枝叶放到水田里,犁过来,将绿草压在土里。田里灌满水直到绿草全部烂掉,在这样的土壤里结出的稻子颗粒饱满,真正的无公害粮食。我们生产队也不例外进入了大忙季节之一打绿肥。人们纷纷脱去棉袄,这时是挥洒汗水的时候,也是挣高工分的时候,有人真的一个抵两。对于我来说是灾难,一碰到青树叶或青草类从皮肤上划过,身上就会痒,就会发腩(方言。就是浑身上下起疙瘩,奇痒)。好在我只是星期天干一天,就一天也让我终生难忘。

    星期天我拿着尖担(挑草用)和割草的专用刀跟在父亲的后面上山了。父亲仍然穿着那件黑色灯芯绒棉袄

    里面什么也没穿,这是冬天的衣服呀。父亲在生产队干活是把好手,不管哪一样都走在人前。这打绿肥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别人割不出草的地方,父亲都能割得出草

    父亲两捆草都捆好了,我才一捆而且还不大的捆。父亲过来帮我并将草捆好,用尖担杀好放在我的肩上。虽然我只有十岁,百把斤还是担的动,当然,距离不能太远,不能连续干。

    打绿肥有专人称称,父亲的一百六十斤,我的一百零五斤,我知道我只割了五十斤。回家喝水,父亲身上大气汤汤,棉袄上波浪形的盐霜到处都是。父亲只好将上面的几个布扣都解开,用洗澡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大妹赶紧过来接过父亲的棉袄在火凼边烤。我在想,这书不能念了,得帮父亲挣工分。正想着,我感觉身上不对头,开始发红发痒,赶紧脱了衣服,满身抓。父亲见了叫我不要去了,烧水洗澡。我顾不了许多了,连忙洗锅上水烧火。身上越来越痒了痒到了肉内、心内。一会儿,母亲回来了,穿着那件红色灯芯绒的棉袄,同样有盐斑同样大气汤汤。母亲没有处理自己的汗水,加了一把火,找来洗澡盆,往里面撒了一把盐,然后试了试水温,开始往盆内加水。找来一根棍子将盐搅化,叫我赶紧洗。我双手抓住脚盆端到房里,关上房门,脱掉衣服,拿着毛巾坐进澡盆里。抓破皮的地方见了盐水痛得我差点从澡盆里跳出来。总之,痛比痒好。

    洗完出来发现妹妹在给母亲烤棉袄,我的眼泪有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暗暗下决心:多挣工分,帮父亲和母亲缝两件割草时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