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到连死亡都似不存在。

    空旷的环形山之外，连绵着一座座的陨坑，入目所及，没有丝毫生机，只有灰暗冰冷的土地。

    没有风声，没有鲜活的生命。

    有的就只有暴露在太空之中，无时无刻都在被宇宙辐射，无数粒子冲刷的月球表面。

    席地而坐，周衍俯瞰地球。

    到了显圣境界，思维干涉现实，精神力量已经完成了某种质变，可以做到在星球之间进行思维跳跃。

    更何况，地月距离也不算远。

    需要克服的不过是太空之中的压力，各种花样的辐射，热量，低温，还有引力的拉扯而已。

    对于周衍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符文是为法理，也就是天地运转规律的体现，无数的符文组成法则，法则则汇聚成大道。”

    “这大道，就是世界的构架之一，修行者学而知之，继而仿制，所以才能够承载无形的思维展露力量。”

    周衍的视角中，无穷的能量，维度，空间裂隙，以及各个次元都展现在眼前，而更深处，更加宏观，以及更加微观之地。

    便是世界运转的构架。

    构架上，无数细小的齿轮不断组合，形成了一切逻辑运行的基础，物质层面上，一个个最为细小的粒子则组成了一切存在的生灭。

    修行，就是学习复制世界的构造，以及操纵物质层面上的运动。

    复制的构造越多，掌控的物质越细致。

    修行者也就越强大，直至等同，甚至是超越世界。

    在周衍看来，修行就是如此，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心态自然不一样，不会那么死板。

    沉迷于攀登境界。

    “世界的架构，也没有那么好学......”

    周衍沉入心神，端望着在脑海之中沉浮的大道。

    周衍没有去依照天地自然的运转规律去凝结法则，继而窥视大道。

    而是虚构了一个虚假的世界概念，然后将自己领悟的法则，对物质变化的了解，全部注入。

    以此获得无限制的提升和增长。

    此种方法的缺点在于对修行者的心性，天赋，心灵，甚至是世界观，都有着极大的考验。

    一旦修成，却也是威力无穷。

    毕竟，就算是命运。

    也不过是世界构造之中的一员，纵使庞大，仍旧独木难支。

    这倒是和日后的无限大道有些相似，不过只是在些许特性上，广义之中，无限大道由法则蜕变，扩展为大道，不断扩充。

    可立意在此，纵使无限真的成为了‘无限’。

    那也只是近乎等同于世界观。

    有这個微妙的细小差距，就几乎不可能超脱，难以超越原本世界。

    需要做出难以想象的决断，方才有一线机会。

    而周衍虽看似是凝聚了大道。

    但实际上大道只是虚幻一片，本质上还是一团不断扩充的概念，等待着智慧的补充。

    但在最后，反而不会出现樊笼。

    毕竟从一开始，周衍的‘道’就是他的思绪所化的概念，是自己的智慧凝聚的存在，是‘世界’本身。

    哗啦啦~

    周衍心神微微波动，虚空之中的次元和维度的裂隙就有着细微的变化，无声的太空之中，传来了如海啸般的涟漪。

    随即，周衍便调动了一道精神力，压下了所有的暴动。

    然后，看向地球。

    “做的还算可以，不过因为有我插手，给的帮助太大，评价还是要低一些，以后不能再提供这种级别的帮助了。”

    周衍自月而望，扫视着太空之中的地球。

    将其中发生的诸多事件一一阅览，注视着数十亿人类的衰落，以及绝地反击，最终得出了一个不算太过满意的评价。

    “若是有下一次，就整点狠活？”

    周衍摸了摸下巴，随即失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你来了？”

    死寂的月球表面上，有一人走来。

    不高的重力和引力并未让其有什么异样，只自踏步而来，跨步之间，沉稳更胜山岳。

    “嗯，我来了。”

    王超神色烁烁，注视着眼前盘坐之人。

    笑面阎罗，华国武术界的第一人，搅动风雨，却又片叶不沾身。

    亦是武道道路的开拓者，更是超凡体系的创始人。

    真正的缔造了修行时代到来的人。

    以及，血色试炼的幕后黑手。

    王超说不好对其的观感。

    “已经修炼到显圣境界了，看来气运和天道的加持果然恐怖，再过不久，恐怕又能再进一步吧？”

    周衍对于王超能够如此快速的修行到显圣境界并不意外。

    在几百年后的星河时代到来之前，王超都会是人类时代的气运之子，再加之血色试炼的催化，进步快速也可以理解。

    只不过......

    “那么，你想要问什么？”

    周衍看向面前走来的王超，别有深意道。

    没有必要的杀意，却仍旧从地球追赶而来，看来，这是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亦或者......

    “自然是你的目的。”

    王超神色定定，注视着这个男人，

    到现在为止，他才梳理完成了一切的疑点，发觉了周衍身上最大，也是从未掩盖的一个破绽。

    那就是与世疏离的隔阂感。

    仿若其并不是这个世界之中的人一般，注视着众生的一举一动，练武求道，似乎只是......伪装一般。

    所以，王超追赶而来。

    至群山，至深海，至明月。

    王超感知到诸多地方都有周衍思维投影而下的力量，最终，锁定在了月球之上。

    为的，就是一个答案。

    “我的目的？”

    周衍挑了挑眉，神色淡淡：

    “我的目的自然已经完成，可，你真的要知道吗？”

    “有时候在实力不足之时，无知其实会是一种幸运，一旦你知道某种真相，那么可能就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周衍所指，自然不是所谓的‘剧情。’

    “......”

    王超沉默一瞬，试图分析周衍的话语，不过刹那之间，面色又是突然一变，轻叹一声，道：

    “那，血色试炼又是为了什么？”

    王超的话锋自然而然的转动。

    周衍深深的看了一眼王超，方才说道：

    “心灵干涉物质，此时你应该已经能够察觉到一股能够席卷星河的莫大灾劫正在向地球袭来。”

    “在这背后，是星空之敌，是诸天万界的攻伐。”

    “为了人类能够应对这场灾难，我创造了一个试炼，用来筛选出人类之中的可造之材，去领导人类。”

    “百年后，真正获得能够自保，甚至反攻的能力。”

    虚拟神格，数条大道级的修行者。

    如果没有未来王超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奇迹，那么地球不出意外的会沦为殖民地，大行祭祀的场所。

    人类的未来，不能赌在所谓的奇迹之上。

    “竟是如此吗？”

    王超面露恍然。

    自成显圣境界，和地球天道和人类气运勾连，获得加持之后，王超就感知到了虚空之中某种蔓延的气机。

    只知道有危机到来。

    不成想周衍竟是已经观测到了那股劫数的具体时间，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吗？

    他的境界......

    “还有，你没有凝聚法则和大道吧？”

    王超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虽然超凡体系是周衍创立，从坐忘境界开始，就要以天地法则的运转为模板，寻找到规律，逻辑，继而凝聚法则。

    普通的坐忘境界的修行者皆是如此。

    而强一些的，如唐紫尘，长眉，巴立明，或者是他，都是采取了周衍的建议，以自己的道为核心进行法则构筑。

    千万之法，为我所用。

    花费的资源更多，凝聚法则符文也更加费力，需要自己一步一步的摸索前路。

    可一旦成功，实力和潜力，也不是普通坐忘能够相比的。

    周衍却并没有如此做。

    但在王超看来，不是周衍欺骗了他们，而是有着另外的原因和想法。

    “不错，我的确没有凝聚法则。”

    周衍玩味的笑了笑。

    心神波动之际，一道似有似无，犹如星河般灿烂，又似乎空无一物的大道煌煌显现在物质界，环绕着整颗月球。

    仿若轻轻一拉，就能扯碎这颗卫星。

    但波动之余，又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有与无，矛盾至极。

    “果然如此，我的猜测没有错。”

    王超眸光微动，见着周衍的无名大道显现，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想要的是修行背后的本质，这种思路很是奇特，只提取了每个境界必要的‘理’。”

    但，这不是必要之举。

    追求道的本质，并不意味着这些境界衍生的力量不可取，都是顺手而来的东西，也没有害处。

    那，为何反而选择更为麻烦的方法？

    王超的脑海之中闪过诸多猜测，最终还是问道：

    “你是要离开了？”

    莫名的，王超有这个直觉。

    “我说过，我的目的已经完成。”

    周衍不再解释，反而是突然问了一句：

    “你能够一直保持自身的坚持吗？”

    “什么意思？”

    王超眉头一皱，不明所以道。

    “不要忘了你的成道之因，否则未来终将会让你后悔。”

    周衍一字一句道。

    “......谢谢。”

    王超的目光幽深，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

    【‘故事’已经完成，穿越功能充能完成。】

    【是否开始穿越世界？】

    心神最深处，周衍看到了一本书于未知之地显现而出，一道光幕悄然闪过。

    “开始吧，我的故事已经完成，也没有必要再逗留了。”

    周衍心中一动，看着王超，却似乎是在透过他再看另一个人。

    随即说道：

    “修行的最终，是为超脱。

    追求一切形式的超脱之后，伱不防可以试一试......”

    话音落下。

    周衍已然消失在月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