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道爷的那些年

第六十章:贡员

    天地之间白茫一片,空中的雪花翻滚着,犹如一场白色的漩涡,将整个世界吞噬。

    一位单薄的男子身穿青色道袍,若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其裸露的肌肤之上生满痤疮。

    他打开地图,一片硕大的雪花掉落标记的一处位置之上,随后融化,仿佛预示着什么。

    “就快到了。”那男子沙哑的自语,他抬起头的瞬间,眼神中杀气浮现。

    岭南边界,曾经的陈字王旗已然消失不见。

    现如今屹立的,乃是一面鲜红的旗帜。

    旗帜上面刻画着的图案,是一把类似镰刀以及锤子交叉在一起的图案。

    旗帜之下,三名男子伫立。

    “项王,这旗帜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一位身穿亮银色铠甲的青年将士手指向上方问道。此人正是白虎军将军,李四海。

    项楚负手而战,抬头仰望着那飘扬在空中的红旗,肃然起敬。

    “他说代表着天下大同,团结一致的意思。”一道贱贱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项楚轻笑几声。

    李四海一些摸不到头脑:“他?他是谁?”

    “哼,呆子。”一旁的张青山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之中充满着不屑。

    项楚并未理会二人的争锋相对,他早已习惯。

    天空之中响彻几声尖锐的鸟鸣之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隼急速冲下,其锋利的双爪,牢牢的锁固在了项楚的左肩之上。

    张青山与李四海停止了互喷,看向肩头的这只隼,异口同声的说道:

    “朱雀军的飞信?”

    项楚点了点头,从利爪中的梆筒处取出一张纸条,随后捻开。

    视线在信纸上逐字掠过,项楚时而沉思,时而微笑。

    二人默契的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项楚将手中的纸条团成球,一股气劲从手中迸发,纸团化为虚无。

    “因为缺少增援,攻打夏国失败,甚至还被敌军反扑,小皇帝气急败坏,下令边境地区军队集中赶往东部。”项楚无奈的说道。

    李四海皱了一下眉头:“那若彼时,周国从中作梗,该要如何。”

    项楚摇了摇头,扭头问道:“青山,你说皇帝的下令里,包括我吗?”

    “包括,或许也存在对项王您的试探。”张青山思索着。

    “传令,凡是康国前来觐见者,一律监禁起来,对外则说,没见过。”

    项楚说完,转身向城池内走去,他心中琢磨着信中记载的第二条内容,北方边境的大部分村庄内空无一人,且前几日突然爆发过天地异象…..

    龙城内,此刻热闹非凡。

    会试堂前张贴的贡员榜中,姚远两个大字位居头筹…

    康朝的科举分为春、夏两考。并不设立殿试。

    而两考之中的前四名则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以及进士。

    其报考人员略有不同。

    燕山书院推荐者,则直接参加两考之一。

    而自学者,则需要交足够钱财,并且再有书院担保的条件下,提前参加龙城所举行的会试。

    会试之中,考取贡员的前五人,则才有资格参加春、夏两考。

    姚远此刻坐在简陋的住所,其桌前摆放着一瓶廉价的酒坛,和一小盘蚕豆。

    他面色潮红,小心翼翼的夹起一颗蚕豆放入口中。

    油炸过的蚕豆,酥脆可口,咀嚼之下,一股油香迸发而出。

    他满足的回味着,但不舍得再多加一颗,拿起酒坛痛饮一口,不亦乐乎。

    片刻后,姚远不胜酒力,躺在桌前睡着了。

    而明日便是夏考…

    天下学子之盛典。

    说是夏考,但其日期已经逐渐接近秋季。舒适的气候,也为各学子们提供了舒适感。

    姚远身穿粗布衣,这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得体的衣物,毕竟身上没有丝毫补丁。

    他面带微笑走入科考堂,两次大考,都在此处进行。

    一群身穿锦绣裳,手握折扇的学子迎面而来,其履鞋之上,都镶嵌着硕大的白玉。

    姚远偷看了一眼他们左胸上刺绣的“燕山”二字。

    他本着天下学子皆一家的理念,停下来脚步,扶手打着招呼:“在下会试贡员,姚远。”

    可几人轻瞟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并未做停留。

    姚远杵在原地,自嘲的笑了笑,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说道:“真风光。”

    姚远掏出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递给了一位监临。

    在他的带领下,姚远越过了甲字场、乙字场和丙字场,房间的规模以及建设越来越简陋最终来到了属于自己的考试房间,丁字四十八号房。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就是为了防止各学子之间出现抄袭或者被打扰的情况。

    姚远俯身走进,里面过于矮小和拥挤,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便将整座房间挤满。

    “一旁有火折,黑的话可以点蜡。”监临冷漠的说到,便准备关上房门。

    “李大人,在下肚子有些痛,可否现去上个茅厕。”姚远表情略显痛苦,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到一定是昨天那坛酒的问题,便宜果然没好货。

    李监临面露不悦的看着他,语气厌烦的说道:“夏考马上开始,若未在规定时间内回到房间,则失去资格。”

    姚远当然清楚夏考的规矩,他不再犹豫,快马加鞭奔向茅厕。

    一顿疯狂的枪林弹雨后,他脸上表情从痛苦转变为舒适。

    “老赵,这次的夏考,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人选。”两道谈话声出现在姚远耳边,他瞬间屏气凝神,不再发出声响。

    “回张公子,燕山书院的李志,夏思凝,以及欧阳鸿皆被誉为此次夏考的夺榜魁首。”

    那声音话锋一转,立刻恭维道:“但与您相比,都逊色一筹。”

    “会试的那几位贡员呢?”听到这,姚远竖起了耳朵。

    “张公子莫说笑,萤虫哪能与皓月争光?更何况,自科举以来,从来没有过会试而来的贡员取得功名,举办会试,只不过是说出去好听,给他们一些念想罢了。”

    “啪。”姚远手中的身份牌掉到地上,空气瞬间的安静。

    “谁?”一声呵斥传来。

    随后两种脚步声同时传来,一股渐行渐远,一股则逐渐向此处走来。

    姚远穿戴整齐后,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出,眼神中充斥着屈辱。

    姚远看清了此人是谁,他在宣誓会上见过这位。

    礼部主事,负责夏考管理事宜的赵斌。

    “在下姚远,会试贡员。”他瞳孔微红,直愣愣的注视着面前的赵斌,曾经对他的尊敬消失殆尽。

    赵斌并没有一丝慌乱,他轻声问道:“你都听见了?”

    此刻,敲锣声传来,预示着夏考准备开始。

    而伴随着锣声,姚远的心里仿佛一块巨石轰然碎裂。

    “你们为何要愚弄天下寒士,严窗苦读,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姚远紧握双拳,冲着赵斌喊道。

    赵斌皱了一下眉头,如此大声的呵斥显然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轻咳了一声,随后说道:“若你今日什么话都未曾听见,无论你名次如何,可入我礼部。”

    姚远愣住了,他的瞳孔瞬间扩大,仿佛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赵斌安静的看着姚远,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握着双拳,小臂因为过于用力而轻微的颤抖,片刻,姚远松开了手。

    “好。”

    赵斌微笑的注视着遥远,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吧,我带你回考房。迟到这么久,按照道理来说,你已经失去考试资格了。”他关心的说道。

    在赵斌的带领下,即使迟到的遥远,依旧重新进入了考场,不仅如此,最开始的那名监临见此景,趾高气扬的态度瞬间消散,低三下四起来。

    夏考分两场。

    辰时至巳时所考,乃是贴经与墨义。

    午时休息,但考生不允许离开屋子,会有专门的人来送餐时。

    未时与申时则,是时务论以及诗赋。

    姚远看着分发下来的试卷,几次动笔,却没有写下一个字。

    “写啊!写啊!”他强迫着与右手做对抗。

    落笔之下,只听“咔吱”一声。毛笔断成两半。

    遥远愤怒的扔掉手中的笔,但仿佛扔掉的,又不止是手中的笔。

    他愤怒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声音之大,吸引力门外监临的注意。

    “姚大人,怎么了?”李监临在门外轻声道。

    “毛笔断了。”

    一阵脚步声匆忙的离去又归来,随后房门打开,李监临向里面递过来五支毛笔

    “姚大人,有何事记得找我。”他讨好一般的说道…..

    门被关上,光亮再次被阻挡,从烛火中映视着遥远略显红肿的脸颊。

    “罢了,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他呢喃道,好似下定了某些决心一般,随后笔峰落下…

    午时,监临敲响了遥远的房门。

    “姚大人,您的餐食,以及….您要的饮品。”他向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并从宽大的袖口之处,掏出两坛酒来。

    他凑到姚远耳边,轻声说道:“姚大人切莫贪杯,下午的考试,还是有些难度的。”

    姚远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他拿过酒坛,将其打开,一股透彻心扉的醇香,溢散在房间各处。

    “天宝楼的女儿红,这可是好酒啊。”他自嘲的笑了笑,随后仰面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