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甫森捂住了姜愈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动，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来人轻轻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其实门是有锁的，但这几天刚好锁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况且，他们住在十八楼，阳台还装了隐形防盗网，除非这人飞檐走壁，要不然基本不可能进入到他们家。

    哦不，还有一种可能，他可以从隔壁梁甫森之前租的房子的阳台爬过来，至于防盗网嘛，本来就是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东西。

    不过，谁要真这么铤而走险来偷东西，只能说明，他想要偷的东西真的是至关重要，值得他冒生命危险。

    梁甫森和姜愈都假装睡着了，却睁着一丝细微的眼缝在看着。

    来人一身黑衣，带着帽子和口罩，月光下也看不到脸，只知道身材高大，动作也很敏捷。

    若不是他们俩根本没睡，肯定是听不到他的声响的，毕竟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那人一直在翻东西，梁甫森是可以抓他现行的，但他有点拿不准这个人要干什么，不想太早打草惊蛇。他们只要一动，那人就被惊动了，如果他只是逃了就算了，万一他要对他们干点什么，惊吓甚至伤害到姜愈就麻烦了。何况，梁甫森推测，这人一定是有所图，他想看看他到底图什么。

    那人翻到了床头柜抽屉里一个硬盘，还有梁甫森放在地上的一个电脑包里的电脑，然后把这些东西塞到了他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又从阳台上走了。

    果然，梁甫森猜他也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等他一走，梁甫森和姜愈赶紧就起床了，他们俩几乎是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立马起床收拾好了。

    拉开房间门，梁甫森站住了，他扶着姜愈的肩膀，欲言又止。

    他担心姜愈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不想让她去。但他何尝不知道，姜愈既然已经是准备出门了，便不会听他的乖乖待在家里等。

    姜愈便从他那几秒的犹疑不定中猜到了他的想法，说：“别劝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梁甫森还想说什么，姜愈又说：“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什么，但你也别太小看我，万一我帮上了呢？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因为怕吵醒梁辰烟和曹闻道，她声音轻柔，但语气里却有着义无反顾的坚定。

    梁甫森笑了，摸摸姜愈的脸：“那就去。”

    他俩走出房间，睡在房间里的梁辰烟没有醒，但睡客厅沙发上的曹闻道却被吵醒了，从沙发上弹起来看着两个衣着整齐的人发愣：“怎么了？天亮了吗？”

    “没有，有点事，我们出去一下，闻道，你在家帮我们看好小烟。”

    说完梁甫森夫妻俩就急匆匆出门了。

    曹闻道睡得晚，还在瞌睡中没完全清醒，那两人走以后他又往沙发上倒了下去。

    但他没有立马睡着，下意识里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伸手拿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下，三点二十分。不对，能有什么事会让他们非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出门？

    曹闻道又弹起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出门追上师父师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一个一米八几全身肌肉的大男人，就是该在这个时候被使唤的。

    但他看了一眼梁辰烟的房间，想起梁甫森临走前说的要他看好小烟，把小烟一个人留在家不会有什么事吧？

    但如果留下来他是绝不会放心梁甫森的，他们俩的神色凝重，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曹闻道想了一会，起身去敲梁辰烟的门。

    他以为要敲很久的，声音便有些大，没想到梁辰烟马上就来开门了，一开门就着急地问：“妈，我妈没事吧？”

    原来她还觉得是从前和姜愈一起生活的时候，那时姜愈经常夜半会醒，梁辰烟有阵子根本没睡过几个完整觉，所以其实她本来也睡得很浅。如果不是父亲回来，曹闻道也睡在外面，她根本不会关房间门睡觉。

    曹闻道拉住了要跑向姜愈卧室的梁辰烟，简单跟她说了梁甫森夫妇出去的事情，也说了自己不知道要不要出去的犹豫。

    梁辰烟愣了两秒，坚定地说：“当然要去！”

    “那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说什么呢，我也去，衣服都不用换。”梁辰烟穿的宽松的T恤和短裤睡觉，她随便捞了一件薄薄的卫衣外套批在身上，就走到门口穿鞋去了。

    “等下，我们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呀？”

    “我给我妈手机定位了，你赶紧跟上吧。”梁辰烟说完已经出门了。

    那边梁甫森夫妇已经开着车跟着那盗贼到了S大附属医院大院。途中姜愈已经报了警，但出警还要等待一会。而偷东西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一路把车开到大院，就跑上了研究所那栋大楼的顶层。

    梁甫森还是谭奇的时候对这里很熟，知道顶层的逃生出口的门是开着的，他拉着姜愈也跑了上去。

    今晚的月亮好亮。偷东西的人在这里约了跟人交易，而尾随而来的梁甫森夫妇远远就看清了那个跟小偷交易的人是杨宏远。

    “你在干什么？”梁甫森大喝一声，走上前去。

    那两人虽然没有想到有人跟来，但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竟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杨宏远脸上神色复杂，有些欲言又止，他显然也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曾经的好友梁甫森，尽管声音都已经不一样，但他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梁甫森走到杨宏远前面，又问了一句，这句里没有那么多怒气了，但有一些不解，是真心诚意的一个问句，倾注了梁甫森这么多年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他自认是一个对待朋友真心实意一腔热忱的人，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好友会越行越远。

    他知道当年的事故是意外，他没有成心害自己，这些年对姜愈母女俩也照顾有加，但他最后还是用了不安全的制剂去牟取暴利，不管到现在为止有没有对人造成伤害，他始终是和自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杨宏远已经从黑衣人手里接过了硬盘，但笔记本电脑还在那人手上提着的背包里，背包的拉链打开了，他们还没完成交易，就被打断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梁甫森说。

    那个黑衣人对着杨宏远吼：“你不是告诉我说肯定没问题的吗，现在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你把东西给我，你就走吧。”杨宏远说。

    “不行，给你了，你后面的钱不给怎么办？要是警察介入了我更得给自己留点保障了。”他把背包的拉链拉上，往后退了一步就要走。

    但梁甫森冲上去拉住了他：“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滚开！”那人身体比梁甫森高大强壮，使劲推了他一把让梁甫森退后了好几步，后面跟上来的姜愈扶住了他。

    梁甫森不想让那人走，虽然电脑里储存的重要文件都在云端备份过了，但里面也有不少私人的文件比如照片什么的还没来得及备份s，他不想让那人带走。他冲上前去抓住了那人的包。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跑不了了。”梁甫森说。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句话激怒了那个黑衣人。

    那歹徒从前犯的事情远远不止偷盗这么简单。警察来了，肯定就会查到他许多其它的案底，那就麻烦了。既然前路凶险，那不如铤而走险，冲出重围，博一个全身而退。

    那人眼神里凶相毕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往梁甫森前面挥去。

    但他的包毕竟还被拽着，行动没有那么自如，这一刀轻易就被梁甫森躲了过去。

    那凶徒冲着杨宏远喊：“看着干什么？你不帮我是打算跟我一起坐牢吗？”

    杨宏远回过神来，上前来将梁甫森抓住背包带子的手扯开了。

    两个人对一个人，战斗力高低一看便知，于是姜愈便毫不犹豫也加入了争斗。她也知道自己凭体力肯定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但仍心存侥幸想趁着那几个人都没注意自己，出其不意去抢黑衣人的刀。

    她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身体敏捷，行动迅速，从别人手里夺个东西毫无难度。但她忘了这几年自己身体很弱，经常病倒，灵活性和速度早已大不如前。

    黑衣人回头就看到姜愈过来，也预判了她的动作，轻易就躲开了。但姜愈的动作又更加激怒了他，他意识到自己眼看就要被这几个人困住了，如果困住了下一步只能是要被警察抓走，而他一旦被抓走这一辈子估计就交待在高墙之内了。

    一定不可以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无论做什么都要逃走，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想到这里，他握刀的手变得凌厉起来，一刀挥出去，直直指向姜愈的眼睛！

    梁甫森虽然一直在和杨宏远拉扯，但姜愈走上前来他是知道的，事实上他喊了好几声让姜愈不要过来，但姜愈好似没听见。

    虽然同意了姜愈跟自己一起来，但路上梁甫森就跟她说好，她只能在后面看，必要的时候报警，姜愈也答应了。

    梁甫森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姜愈，时不时就会看一下姜愈在哪里，这一下果然就看到姜愈加入了战斗。

    他就知道她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不听话！

    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梁甫森突然看到那把亮闪闪的匕首朝着姜愈刺去。

    梁甫森心下大骇，也来不及思考什么，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把整个人扑了过去，扑向姜愈和那个小偷的中间，要挡住那把刺向姜愈的匕首。

    他们隔得不远，梁甫森又预判了匕首的走向，他成功了，成功了挡在了匕首和姜愈中间。

    姜愈被横空砸过来的梁甫森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梁甫森便又往她身上扑来。

    随之而来的，是如泉涌的液体，有些温热，还有些粘稠。不，这不是普通液体，姜愈瞬时意识到了，这是血液。

    汩汩而流的血液，正从倒在她身上的梁甫森脖子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