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虽然感激曹闻道帮自己出了不少主意，但梁辰烟还是绷住了。毕竟从前那人对她的伤害没那么容易过去。曹闻道又在附近流连了两次，梁辰烟不仅看都不看他，还在他故意走近的时候没给好脸色，搞得郭美琪都于心不忍。

    “小烟，这么一个人间尤物，你要是真不喜欢，那我上了？”

    什么，虽然自己现在对他没想法，但也不代表别人就可以上。

    梁辰烟立马吼了一声：“你敢？”

    小公主郭美琪从没见过女孩子这么大嗓门的，被吓了一跳：“不上就不上，那你倒是别吊着人家啊。”

    “谁吊着他了？”梁辰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了，转头安抚她：“这种人很渣，我不是不让你上，我是怕你被骗，我担心的是你，明白吗？”

    “哦哦，我知道了，还是我们姐妹情深。”郭美琪果然很容易就被骗，就连梁辰烟这样听起来就很假的话她都深信不疑。

    幸好曹闻道也不是喜欢骗女孩的那种人，梁辰烟心想。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曹闻道的人品有这么根深蒂固的信心。

    后来的几个星期，梁辰烟他们街道的垃圾分类宣传颇有成效，还获得了上级的口头表扬。正好第一个月发工资，菜鸟职场新人梁辰烟便又拉着狐朋狗友们吃饭。

    “这顿还是你请啊？你工资发了多少？”宋小彬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几个人坐在了火锅店，谨慎理财银行风险评估从来都只是低风险级别的宋小彬生怕自己这个月光族干妹妹到了月底吃不上饭。

    “发了整整五千块呢！”梁辰烟开心地喝下一口啤酒，大喊。

    杨奕嗤笑一声：“这气势，还以为你发了五万呢。”

    “五千怎么了？这可是我第一个月工资，我就记着你们的好了，就请你们吃饭了，我仗义不仗义？你们说，我仗义不仗义？”

    “仗义！”唐晓斌和宋小彬异口同声附和，都喝了一口酒。

    于若卿也看着她点头，无声地表示认同，也喝了一口酒，然后四个人一起看着杨奕。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杨奕不得不也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那几个人这才放过他，把筷子伸向了火锅开始了肉菜的争夺。

    “我说，你上班到底怎么样，一个月过去了，分享分享？”于若卿也还在读研，对于社会人的生活并不了解，非常希望能从自己好友这里听到一些信息。

    “好得不得了！”梁辰烟吹着牛皮喊。

    只是在心底对自己说，除了每天要做咖啡，社区宣传工作没有成效，办公室没一个人看起来能成为自己的好朋友，其它的都好得不得了，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其它了。

    “那你说说，每天工作都做些什么？”杨奕问。

    唐晓斌和宋小彬频频点头：“对对，给我们讲讲公务员的生活。”

    “什么公务员，我只是个在政府机构工作的没有编制的人员。”

    “那说说，跟公务员一起工作的日常。”宋小彬做了保安组长以后，说话风格倒是文绉绉了不少。

    梁辰烟于是把办公室的几个人都大致介绍了一下，再凭记忆说了他们网站上的机构职责，又说了说他们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岗位职责，一套又一套的把其他几个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唐晓斌：“我以为你们就是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就可以了，现在的公务员还要去外面发动群众啊？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是啊，跟我想象的也不大一样。”梁辰烟说，不过她其实压根没想象。

    究其原因找到这份工作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专业选择性不大，她面试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也很不理解领导为什么会最后选中她。但刚毕业就找到了工作对哪个学生不是个好消息，谁还管领导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先养活自己再说。

    吃完饭杨奕要回学校，于若卿和他顺路，两个人结伴走了。xiaobin们要送梁辰烟，火锅店门口却停下来一辆骚包的亮绿色摩托车，那上面的人摘下头盔对着那几个人笑。

    宋小彬一脸见了鬼的神情，结结巴巴喊：“那不是，那谁谁谁吗？”

    梁辰烟又有些微醺了，看到那人的笑脸，自己也笑了，说：“接我的人来了，你们不用管了。”

    她朝着唐晓斌和宋小彬挥手，那两人都以为他们说好了，看着曹闻道下来认真地扶着晕乎乎的梁辰烟在摩托上坐好，认真地给她带好头盔，扣号搭扣，然后自己也坐上去，拉着梁辰烟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腰，发动摩托开走了。

    梁辰烟没有醉得不省人事，曹闻道扶着她送到了家。她还自己伸出手来验指纹开了门，只是开个门缝把自己塞进去后就啪地把门关上了。

    曹闻道差点被门拍到鼻子上，懵在那里呆了一会。正想着她自己洗刷有没有什么问题，梁辰烟又开门了，也不说话，伸手出来把曹闻道扯了进去。

    但她也没看曹闻道，自顾自就踢了鞋子，往沙发上一倒。

    曹闻道看了她一会，没有动静，摇摇头，走到沙发前面，寻思了一下要怎么抱她起来去床上睡觉。

    梁辰烟有点高，但肌肉发达的曹闻道自认自己抱她是没问题，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梁辰烟，而且突然一下子从冷眼白眼大踏步就到了可以公主抱的阶段，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敢下手。

    梁辰烟没有睡得很死，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把脸对着沙发的靠背继续睡。她的T恤下摆被不小心带了起来，露出一截紧致的小蛮腰。

    梁辰烟爱好户外运动，脸上皮肤并不白，但身上没怎么晒太阳，腰上的皮肤一片雪白。

    曹闻道本来已经弯下了要，伸出双臂要抱她，但梁辰烟这一翻身露出了腰身，把曹闻道看懵了。他吞了一口水，压下了心里的悸动，继续去抱梁辰烟。

    被抱起来的梁辰烟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往他颈窝里蹭，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像一只撒娇的猫，把曹闻道电得全身发麻。他禁不住手臂手指一起用力，否则生怕自己会把梁辰烟丢了出去。

    这一阵力道没把握好，没及时松开，终于走到房间的时候把梁辰烟捏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曹闻道正弯着腰把她往床上放，还没完全放下来，一只手臂在她腿弯里，另一只在她腰上，额头和她的额头几乎贴着，两人的眼睛就在咫尺之隔，呼吸间气息可闻。

    看见梁辰烟突然睁眼，一道冷冷的目光射出来，曹闻道吓了一跳，他突然很担心梁辰烟伸手给自己一个巴掌，便手一松，把梁辰烟丢在了床上。

    虽然不高，但突然被人扔了出去，还是让梁辰烟一愣，心里一团火蹭上来。

    本来气氛还挺旖旎，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到了自己的家里，甚至还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但他应该是好心送了自己回来，于是心里还有些感动，谁知感动没维持到一秒，就被扔了出去。

    跌在床上让梁辰烟的酒意完全消散，她立马坐了起来，仰头瞪着站在旁边的曹闻道，气哄哄地说：“你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曹闻道把自己脑子里刚才其实想干点什么的想法强行抹掉了，理不直气不壮地回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送你回来的。”

    “我为什么会要你送回来？你从哪里把我抢过来的？”

    曹闻道被她问笑了：“我哪里敢抢你，是你自己缠着我要我送你回来的好不好？”

    “不可……能吧，那你怎么刚好在我吃饭的地方，你该不是跟踪我吧曹闻道？”

    “不是跟踪你，是……想好好看着你而已。”

    这句话说出来，梁辰烟心里一震。

    这是五年前她自己问过曹闻道的话，那时她存了轻生的想法，想要依靠曹闻道，只要他肯陪着自己，看着自己，她就觉得自己会有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但曹闻道那时候根本没有听出来，没有注意到她的想法，也没有好好回答这个要不要好好看着她的问题。

    尽管最后曹闻道跟着跳下了水，梁辰烟对他的心却渐渐冷了。

    但现在，消失了五年的曹闻道说，想好好“看着”她。原来，这五年来，他终于把那句话听懂了。

    说不触动是假的，但是，迟来的触动还能让人心动吗？梁辰烟不知道。

    况且，莫名地消失五年，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自顾自地回来，谁答应了？

    “我不需要。”梁辰烟躺下，把被子盖住了头，不再理会曹闻道。

    “起来洗洗再睡吧。”曹闻道心知自己没有那么容易成功，早就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不理会梁辰烟的冷言冷语，一头热地开始关心她。

    “不洗，我就是这么脏，不讲卫生，关你什么事！”梁辰烟说。

    “好，不洗就不洗，只不过洗了舒服一点，尤其是刚才上车前你不知道是不是蹭到了旁边那个人吐在地上的……”

    曹闻道还没说完，梁辰烟就跳了起来，捏着鼻子似乎很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迅速冲进了洗手间，关门，开水，没耽误一秒。

    曹闻道笑着摇头，走向了客厅。

    他四处看了看，房子里的设施基本和五年前一样，只是有些地方添了些小的摆件而已。

    曹闻道看着看着，眼睛湿润起来。

    他记起了五年前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来到这件屋子里吃饭。他仿佛看到了师父和师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看到了自己和梁辰烟挤在沙发上玩游戏，甚至看到了很久以前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在这个屋子里幸福甜蜜地生活。

    五年弹指一挥间，房子如今变得空荡了许多。虽然梁辰烟并没有那么爱收拾，东西有些乱，但这里没有烟火气。曹闻道猜得到，虽然杨奕会给梁辰烟做饭，但他现在研究生课题挺紧张，梁辰烟也参加了工作，他自然花了更多时间在学业和找工作上，也没有天天回来住。

    想象着梁辰烟一个人在这里吃泡面，刷手机，他有些微微的心疼。要是师父师娘还在多好。

    曹闻道擦了擦眼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时隔五年，他今晚估计又得在这沙发上住一晚了。不，上一次，他只不过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曹闻道屁股都没坐热，浴室里传出来梁辰烟的声音。

    “曹闻道？你……还在吗？”声音不大，刚好可以听见，似乎也没什么底气，完全没有刚才酒醒的时候语气里的严肃和冷漠。

    曹闻道走到卧室门口，问：“在，怎么了？”

    梁辰烟：“你现在要做一个选择题。”

    “什么选择题？你那么着急干嘛？不能洗完澡出来跟我好好说？”

    梁辰烟：“……不能。”

    曹闻道不知道梁辰烟要说什么，但他觉得也许是梁辰烟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要开始拷问自己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一点。

    曹闻道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