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权工具人的那些年

江葶苧入宫

    玉成回到嘉妃宫里,迎面撞上内府的宫人排着队,一溜烟的要出来。

    “见过公主。”为首的宫人抬头看见是玉成,忙出声说,身后一队人也跟着见礼。

    玉成瞄了他们一眼,问:“来这么多人是做什么?”

    “回殿下,福州郡王府驱逐东夷贼寇,保卫沿海安宁,陛下下旨嘉赏,奴才等人才将赏赐送来。”那宫人伶俐说。

    玉成听罢,摆了摆手,叫他们退下,然后进宫里,见李元申守在正殿,玉成顿时变了脸色,笑吟吟的上去,问道:“李内监在此,难道父皇来了?”一边说,玉成一边打帘而入,“父皇!”

    李内监“哦哟哟”两声,小心跟在玉成身后:“殿下您慢点,老奴给你引路。”

    玉成可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往殿里走去。

    皇帝和嘉妃正于榻上,和悦的谈着什么,听见玉成的声音,嘉妃先起身,娇喝道:“没规矩!越大越没有体统了!”

    嘉妃说着,看见玉成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拿出巾子来给她擦去。

    玉成拿眼瞧着皇帝,笑道:“父皇刚下朝就来了?儿臣刚从宁瑾那里讨了两碟子荷花酥,父皇你有口福了。”

    皇帝只是笑笑,玉成便叫人把食盒拿进来,打开放在桌上。

    嘉妃看了一眼,那酥点的桃红花瓣薄如蝉翼,栩栩如生,花蕊灿黄,点缀了桂花,透着一股甜香。

    “王府的糕点果然精致。”嘉妃也情不自禁的感慨。

    “王府有个擅做糕点的卫氏嬷嬷,手艺一绝,且奇思妙想,自然比宫里的奢靡之风的糕点看来更脱俗些。”皇帝说,自然的拿起一个,在嘴边咬了一口,喃喃道:“这味道,有些熟悉。”

    这时玉成却笑哈哈的驳皇帝的话说:“父皇,这你就说错了!这荷花酥是宁瑾亲手做的,是当初萧夫人在世时教她的。”

    皇帝微微愣住,似乎去到了另外一个时空,手里的酥点也掉在地上。

    嘉妃捂了玉成的嘴,低声斥道:“亡者已去,岂可玩笑?”

    皇帝默默的又拿起一块酥点,放入嘴里,细细咀嚼。

    “她还说要我嫁给她哥哥,当她嫂子呢!”玉成高声道。

    皇帝看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压她说:“婚姻大事,是你们两个女儿家说笑就能定的?”

    “可是王爷确实长的俊俏,而且为人儒雅,儿臣也真心喜欢他!”玉成不害臊,当着众人之面,言之凿凿。

    皇帝一听就皱了眉头:“你中意安瑜?”

    “女儿家,得要矜持端庄些。”嘉妃也道。

    玉成理也不理,“儿臣喜欢和宁瑾待在一起,我嫁过去不久可以日日见到宁瑾了吗?”

    皇帝笑了一下,嘉妃也捂嘴,别开脸偷笑。

    “玉成,你可知婚姻乃是男女相亲,可不是因为你喜欢和宁瑾待在一起就可以嫁给安瑜的。”皇帝说,放心的把剩下的半块酥点放进嘴里。

    玉成赌气,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嘉妃敛了取笑玉成的笑容,正色与皇帝说:“玉成性子直率,又常无规矩,日后嫁人少不得要拘束。可王府人口简单,她又和郡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如姊妹,安瑜也是谦谦君子,玉成嫁过去,当然是最好的!”

    皇帝咽下最后一口,只点头:“既然你也这么说了,那明日朝上,朕便提一嘴,看看安瑜和百官的说法。”

    “真的吗?”玉成一激灵,从凳子上崩漏起来,喜笑颜开,可一转头又双颊飘红,扭捏道:“那,那儿臣先告退了!”说罢,也不见礼,风似的跑了出去。

    见此情景,皇帝忍不住像嘉妃吐起苦水,“你看看这女儿,疯野跟个小子似的!”

    “陛下上次罚了她,她在外面可收敛多了。”嘉妃也一脸无奈的宠溺,“可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近日太子回宫,玉成速来喜欢和太子斗嘴,可要叫她见到太子恭顺些,别一见到就水火不容的。”皇帝嘱咐说。

    嘉妃一听,也问:“臣妾那日从佛堂回来,见皇后娘娘似乎调派了新的人手去那边?”

    “那是刚从皇陵回来的宫女和内监,他们从八岁开始就守在皇陵里,八年之后就得出来。皇后也是凑巧,把这批人送进宫里,日后出宫也好匹配。”皇帝知道这事,便和嘉妃解释。

    嘉妃眉眼一转,装作想起了什么惊骇之闻,说道:“可妾身那日见里头有个小丫头,说话玩笑的模样,竟如萧夫人在眼前一般,像极了!我吓了一跳,叫人过来一看,容貌上也不见多相似,可偏偏那神韵真是像极了!”

    皇帝听得僵住,久久后才问:“你说谁?”

    嘉妃故作迷茫的眨了眨眼,“妾身说,那里头的一个小丫头。”

    “你说她,像谁?”皇帝的声音有些沉闷了。

    “像,萧夫人。”嘉妃迟疑着,露出不安的神色。

    “斯人已去,勿再多言。”皇帝丢下一句话,似乎不悦,埋着头快步走出殿外。

    嘉妃跟在后面,送皇帝出了宫门,上了轿辇。

    皇帝的仪仗远去,嘉妃一回头,看见玉成站在她后面,她挥退众人,与玉成进殿内说话。

    “母妃将那女子告知父皇了?”玉成突然问。

    嘉妃颇有些无奈,“是啊。”

    玉成知道嘉妃的烦恼,身为女子,怎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投入她人怀抱?更何况嘉妃心气何其高傲,要她这样暗示引荐,也实属勉强。

    “母妃不必担忧,萧夫人毕竟是王府的侧妃,父皇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封一个与萧夫人相像的女子?若是如此,御史台能安宁吗?”玉成安慰道。

    嘉妃强颜欢笑,慈爱的抚摸玉藏的黑发,叹了又叹:“红颜弹指老,君恩似流水。你若是真嫁到王府去也好,宋安瑜与其父宋承煜是一类人,都重情重义,绝不像你父皇。”

    “父皇乃是天子,宋承煜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与父皇相提并论?”玉成却是严厉的驳道。

    嘉妃不与她争辩,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等玉成真的经历了,到了自己的这把岁数,就知道天子也好,凡夫俗子也罢,都不过是云烟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