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白卷通灵
“果然还是瞒不过林凡少侠。”柳长谦取下头上遮阳的斗笠。
他之所以这般扮相,是想看看林凡不为人知的一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竟然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人。
“但是,老朽依然好奇,林少侠又是怎么知道就是老朽假扮的呢?”
“我跟其他人又不熟,能为我牵牛车者,自然非柳先生莫属了。”
林凡已经猜出来了,柳长谦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有求于自己,于是很干脆的问道,“柳先生恐怕不单是来为我牵牛车的吧。”
“嗯!”柳长谦点了点头,道,“那老朽就明人不说暗话,北方可答汗答应了洪厚煬,要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老朽准备北上说和,于是向韩部堂请求,需要林少侠的帮助。”
“还有这种事?”林凡摸了摸下巴,本来像这种事情,他是不愿意理会的,但是看柳长谦情真意切。
“北方游牧民族向来是逐草而居,再加上茫茫草原,人迹罕至,想要找一个人,何等困难啊。”柳长谦捋了捋胡须,看来是请教过,知道林凡也准备动身去北方找一个叫必勒格的萨满巫医。
“那也好!”林凡这才意动了,如果不经过可答汗,恐怕想要在茫茫大草原上找一个人,真的是很困难。
“那老朽就感激不尽了。”柳长谦先谢过,他总感觉此行一定会遇见万般困难,如果能有林凡作为帮手,那么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他才甘为林凡牵牛车,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屈尊又有何妨?
林凡道:“既然如此,柳先生就请回吧,等在下回乡探亲,住几天,自然就会回到云州城,到时候再出发。”
“无妨,老朽也好久没有真正到乡野田间待上几日,如若林少侠不嫌弃,老朽倒是想当一回你们林家的客人!”
柳长谦出身自两湖行省一个大家族,倒是真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他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培育出了林凡这样的存在。
此时清河县,前几日院试的阅卷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这篇文章妙极了,笔者的远大志向,跃然纸上,且文字挺直,破承起入、起中后束,其布局合理,又善用典故,颇有王勃之风,是难得的上乘佳作啊。”
从省、府里下来的阅卷官会同清河县教谕,正在一同为一百多套答卷评分定名次。
“确实不错,看来这考生涉猎广泛,若非书香门第,安能写出这般文章?”
“依我看,必是付教谕孙女。”即便是糊了考生名字,即便是有专人重新誊抄,几人也能从字里行间的文风中,看出大概是哪位考生。
“哦?既然是付教谕孙女,那定个第四名,大家以为如何?”
“善哉,张易恒的父亲是当朝秉笔太监的干儿子,他这个第一名,雷打不动。又有人来请托,说范乃志是范文正公的后裔,苏岚是小苏学士的后裔,如此第四名,甚为妥当!”
几人言语之间,就已经定下了考生的名次。只是没想到的是,小小的清河县,竟然卧虎藏龙,就连秉笔太监干儿子的儿子都在清河县入籍考试。
“不然,我看这篇文章,才是天之佳作!”
那边又有一个考官,阅下卷来,顿时就从茫茫的卷海中,发现一张试卷的与众不同之处。
“天呐,妙笔生花,仿佛天然。”
“惊奇惊奇,实在惊奇,就是王杨卢骆、韩柳欧曾之文章,也不过如此啊,恐怕就是小苏学士再生,也要拍案叫绝。”
“看他下笔峰回路转,看完简直是意犹未尽,此真天授,非人力所能及也,小小的清河县,竟然有这样的大才吗?”
“他的文章,除了深谙理学,更兼通天人之道,古今之变。”
那几名阅卷官轮番接过答卷,仔细看了几下文章,纷纷点评,他们的内心,十分地悸动。
这文章要是不排第一,恐怕那权倾朝野的秉笔太监都不愿意啊。
和真正的才学相比,权势算什么呢?
此文章一旦泄出,若是不能得第一,怕是天下震动,他们几人的项上人头,顷刻难保。
即便不死,怕也是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
因为别的文章再好,比如付教谕孙女的答卷,也会有缺点,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是这篇文章一出,大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文也有第一,什么是至赤之金,什么是至清之水。
是前有杜工部,岱宗夫如何。泰山雄且峻,欲吟而不得一般的高山仰止。
怎么办怎么办?
这可是个大难题,一时间,所有阅卷官,都陷入了沉默。
一边是秉笔太监,一边是天授文采。
“这样的文笔文风一旦被上面看到,怕是要惊动翰林,可一路经过县试、府试,竟也没有此等文章现世。”
“你的意思?”
“依我看,不如去其糊名,再观其之前的文章,如何?”
“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上报江学台定夺。”
很快,几人便拿定了主意,真的不无道理,如果此人真的是天纵之才,那为何就没有出现这样的文章呢?
他们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然文笔有这么大的提升。
搞不好,到时候还要当面对质,问询情况,否则,如果一切属实,明年的新科状元,怕就是此人啊。
一想想,新科状元的文章他们曾经看过,阅过,是既激动又害怕。
此事非同小可,他们不敢怠慢,于是派人誊抄文章,要赶紧,要快给江学范送去,说不定,惊动学台大人,要亲自莅临清河县。
等一切安排妥当,大家才心有余悸地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各自都心照不宣,感觉此番到清河县,真的是大开眼界。
阅卷可真是个辛苦活,完全不比提刀剑上战场容易。既不能放过每一张好答卷,又不能得罪关系户,排名可是个讲究活,内里学问可大着呢。
就比如,如果单论文采,小苏学士必然在范文正公之上,但是范家族田可是大名鼎鼎地传承至今。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
那早被众人丢至废纸篓的一张白卷,突然熠熠生辉了起来。
“那是什么情况?”
突然有人惊讶地喊到,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那又是什么诡异事件?他们都坐立难安,感觉可能有什么意外。
一直过了良久,有一个离废纸篓近的阅卷官走上前去,捡起了那张已经被揉成一团的纸张。
“簌!”
猛地一下,那张纸就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