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入道典山，小院外的麦苗熬过冬天后开始返青，变得鲜嫩多汁。

    丁寿昌穿过麦田，站在门外。

    “双极岭天齐，前来求取剑法。”

    院子里没有人。

    片刻后，房门打开，银发老人走到台阶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丁寿昌。

    丁寿昌等了几息，见老人迟迟不请他进去，心中察觉不妙。

    “双极岭天齐，拜见前辈！”

    “过来。”

    他推门进去，走到台阶下。

    银发老人神色不悦，沉声问道：“你是听雷的弟子？”

    “是。”

    “上次说，拜入听雷门下孤苦无依，只能一个人摸索修行。那我问你，为什么可以请动金泥山的人替你说情？”

    丁寿昌十分疑惑，询问道：“是谁替晚辈说情？”

    “金泥山乐苹，你是如何请动她的？”

    银发老人心中恼怒。

    本以为丁寿昌是一个可堪造就的后辈，上次专门给了一次机会。

    结果不久前乐苹亲自找到门，让她不要为难丁寿昌。

    银发老人以为被丁寿昌蒙骗了，这些天一直等他过来。

    丁寿昌听到“乐苹”，立即猜测与法王有关。

    “前辈可能误会了。”

    他略作思索，迅速解释道：“可能与我师弟有关。不久前，师尊新收了一名弟子，名叫法王……”

    把学剑的前后经过讲述一番后，最后道：“晚辈与乐苹师叔仅有一面之缘，师叔之所以找前辈，可能有其他缘故。”

    银发老人脸色逐渐缓和下去。

    错怪丁寿昌后，心中难堪，准备责问的话全部堵在嘴里，沉默半响后才理清心绪。

    “参透剑法了？”

    “不敢轻言参透，只是在两位师兄的指点下，略微有些感悟。”

    “让我看看。”

    “是。”

    丁寿昌退到院中，祭出绕指剑，徐徐打出一套《指天剑法》。

    新的剑法如登山看景，三十六种景色全部融入登山的路途之中，平缓有度，变化自然。

    打完一遍，他返回台阶下站定。

    银发老人取出一枚玉简，递过时想起刚才的错怪，提点道：“这套剑法兼容并包，醇熟之后，你可以再去学习春生秋死剑、后竹剑、十二妖形剑。”

    “是，晚辈记下了。”

    银发老人返回房内。

    丁寿昌朝房间行了一礼，退出小院，直接在门口把玉简凑到眉心。

    片刻后，他一脸喜色地睁开双眼。

    “果然和添文师兄说的一样，驭景，也是驭剑光……”

    ……

    道典山的入口，也是出口，丁寿昌离开时，走到守山老人面前。

    “见过前辈，前辈还记得我吗？”

    守山老人刚才打了个盹，醒来后看着丁寿昌，仔细回忆了许久，笑着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怎么都长一个样？”

    丁寿昌心头轻叹。

    衰老是人之大劫，伤神魂、败血肉、散元气，到了伤及神魂，记忆减弱，离大限就不远了。

    他拱手拜倒，道：“多亏了前辈的提点，弟子才求得法门，弟子在此谢过前辈！”

    那日守山老人提醒了一句“脸冷心热”。

    若不是这句话，他根本不知道银发老人的性情，很可能直接被银发老人劝退。

    守山老人想不起丁寿昌，只当他是随便一个晚辈，笑着道：“拿到法门了就好好修行，千万别拿出去卖给散修，知道吗？”

    丁寿昌神色微愣，点头应下。

    “弟子记下了。”

    “散修都是穷鬼，卖不上价钱，最有钱的是东海的岛上修士，你去找他们……”

    老人似乎想起了往事，絮叨不停。

    丁寿昌站在旁边，面带笑意，一直听老人说完后才道：“前辈，弟子想打听一道法门。”

    谈及求法，守山老人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哪道法门？”

    “弟子想求一道修炼身外化身的法门，或者与锻体有关，可以疗愈伤势，可以修至不死不灭……”

    他说了几种可能与胎记相合的法门。

    守山老人听完后，皱起眉头。

    “小家伙，贪多嚼不烂，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修行最忌贪多吗？等修成《驭景隐剑诀》再想下一道。”

    “弟子明白。”

    丁寿昌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前辈想起我了？”

    守山老人笑了笑，没有解释。

    神魂已老，他的记忆乱了，只是借助一道秘法，强行清醒片刻，代价就是用一次少一次。

    “好了，回去吧，你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

    丁寿昌微微颔首，离开之前请教道：“敢问前辈，门中什么法门符合弟子所求？”

    “《天人转劫妙法》可以不死不灭，还有一个什么神法可以修炼分身。”

    “这是哪座山的法门？”

    守山老人抬手指向天边远方。

    群山深处是万道彩光，光中隐约有一座大殿的虚影，有时是琉璃殿，有时是铜殿。

    那是谷神宗大能的洞府。

    ……

    返回住处，看到一袭白衣人影站在门外，丁寿昌快步走过去。

    “师弟，你来了。”

    法王微微一笑。

    “师兄拿到剑法了？”

    “嗯。”

    丁寿昌点了点头，朝法王拱手道：“多谢师弟相助，不然我很难悟出真正的剑法真意。”

    隐剑、藏剑，看似十分接近，可是若是没有人点破，说不定要耗费几年时光。

    法王摇了摇头。

    “师兄，我不是帮你。”

    “什么？”

    丁寿昌有些疑惑。

    法王看着丁寿昌，认真道：“我在帮我自己，师兄知道我为什么拜入师尊门下吗？”

    “因为师尊是大能转世。”

    法王微微摇头，轻声道：“为了避劫。”

    丁寿昌心头一跳。

    “师弟说的是魔劫？”

    法王苦笑着点头。

    二人说话时一直站在门口，丁寿昌推开门，道：“进去说话。”

    走进房间，分别坐下。

    丁寿昌给法王倒了一杯凉水，询问道：“魔劫可以避开？”

    法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可以避开，别人不行。”

    “我天生命好，有父母庇护，拜入师尊门下，又换得了师尊的提携，有机会避开魔劫。”

    “其他人很难，几乎不可能。”

    他看着丁寿昌，轻叹一口气。

    丁寿昌有些失望，倒了一杯水，慢慢饮下。

    法王的神色同样落寞。

    “刀兵将起，天下必乱。现在我尚有余力，师兄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毕竟……天意难测，现在是我领先一步，以后也许就是师兄领先一步，到时还请师兄不要忘了师弟。”

    丁寿昌脑海中思绪繁多。

    早知道在大劫之下，各色人等必然各有应对，但是没料到一些人的布置竟然如此超然，可以直接避开大劫。

    甚至还有余力落下闲子。

    “你知道《天人转劫妙法》吗？”

    “好像听过，哪座山的法门？”

    “最高的那座山。”

    丁寿昌指向房顶。

    法王想了一下，脸色僵硬了一瞬，摇头苦笑道：“师兄，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个忙我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