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狌人
紫梅院旁边的码头上,丁寿昌给斩农、柯兴业、迟六工送行。
“路上小心点,咒术可以借头发、精血、口水施展,出去了不要住店,不要吃外面的东西,找到人立马带回来。”
每日巡视山河,与水妖搏杀,斩农气息变得有些凶悍。
“师兄,你已经交代三遍了。”
丁寿昌笑了笑,接着交代道:“出去后你们都听老柯的,他见识广。”
“知道了。”
片刻后,三个人乘船离开。
丁寿昌返回紫梅院。
院内,狐兔站在两尊大鼎旁边,问道:“我让各村提供一批青壮,我们一起去挑力士?”
丁寿昌摇头道:“村里的庄稼汉不合适。”
“什么意思?”狐兔有些疑惑。
丁寿昌走到大鼎旁,抚摸着鼎上的纹路。
“师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乡村多朴拙,山野多犷悍,城池多游惰。力士烹炼不易,最好用粗野强悍的山野之民。”
狐兔对凡人了解不多,不过听到粗野立即想到了一个地方。
“昏盲山的人?”
丁寿昌颔首道:“迟六工是昏盲山的猎户,这次事情了结后,我让他介绍一些人。”
说完他看向坐在屋檐下的女人。
迟六工的妻子井冬桃。
在迟六工身边时她似乎清醒了两天,迟六工刚离开,她又坐回了屋檐下,神色痴傻。
他看了两眼,喊道:“贞吉,亲礼。”
两个身着朴素道袍的少女跑出来。
丁寿昌指向井冬桃,道:“你俩把她照看好。”
“怎么照看?”
贞吉抿起嘴唇,有些不乐意。
丁寿昌瞥了她一眼,径直朝静室走去。
“该怎么照看就怎么照看。”
……
随着时间流逝,九合湖上渐渐恢复了热闹,渔船变多了,鱼市也重新复苏。
丁寿昌提着鱼竿,钓上来一条肥鱼。
取下鱼钩,他略作犹豫,还是把鱼丢回水里。
流言好似一阵风,吹完就散了,人们仿佛忘记了当初的事情,可是丁寿昌一直忘不了。
“寿昌!快上来,鹿灵和楚楚来了。”
“好。”
丁寿昌放下鱼竿,走上甲板。
两个貌美女修一起落在甲板上。
一个身穿红色霞衣,脚蹬一双云头点朱靴,头上带着云纹红簪,气息十分干练。
一个身穿结彩鹅黄锦绣裙,肩披一条织金苍绿云锦披,头戴珠翠,斜插金簪,举止透着雍容。
正是俞鹿灵、邹楚楚。
丁寿昌迎过去,笑着道:“不仔细看两眼,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夫人带着自家小姐出门了。”
俞鹿灵弯起嘴角。
邹楚楚双目瞪起,伸出两根手指指向丁寿昌。
“油嘴滑舌的登徒子,讨打!”
几人说笑着坐下。
甲板上除了丁寿昌、俞鹿灵、邹楚楚、许留欢外,许留欢身边还坐了一个和俞鹿灵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人。
见俞鹿尘不在,邹楚楚的心情颇为愉悦,喝下一杯酒,笑着道:“我们多久没有一起聚了?”
“很久了。”
丁寿昌心中有些感叹。
在千尺山时,他们每天都在一起。
后来各自拜师后,一起在宗门修行,也可以三天两头的相聚。
再后来修为渐长,俞鹿灵、陆弘开始下山历练,几人相聚的次数开始减少。
到如今,每个人各处一方,各有所忙,变得难得一聚。
俞鹿灵端着酒杯,环视了一周,小声道:“可惜陆弘不在。”
“哎。”
许留欢叹了口气,道:“我请他过来参加婚宴,他回信说,神火观还没有站稳脚跟,没办法过来。”
“这么久了还没有站稳脚跟?”邹楚楚随口问道。
丁寿昌也不知道神火观的状况,问道:“我记得他们下山时好像没有争夺灵地,出什么事了?”
谷神宗不缺世家子弟,大部分道观都是和地方世家合作,像凤出观这种的反而不多。
许留欢摇头道:“不清楚,陆弘只是提了一句,没有细说。”
俞鹿灵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
“他们那里出了一尊邪神。”
丁寿昌立即想到了五花鬼木。
“鬼神?”
俞鹿灵微微摇头,道:“一个叫‘拘珍’的上古邪神,受人供奉后再次复活,听说已经蛊惑了上万信徒。”
邪神,不死不灭。
如今修士口中的邪法、邪修等,邪字的源头就是这类邪神,一旦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灾祸。
“天下不宁啊……”
游湖半日,返回紫梅院后,丁寿昌写下一封信,交给狐兔,让她送去神火观。
狐兔接过信件,没有离开。
“师弟,你今天去见许留欢了?”
“嗯。”
狐兔等了半息,没有等到更多的回应,又问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丁寿昌看向狐兔,笑着道:“什么也没说。”
狐兔蹙起眉头。
“小姐不希望他去定风院。”
丁寿昌摇头道:“他是许家人,不是我这种孤家寡人,这种事恐怕轮不到他自己做主。”
“哎,可惜了。”
……
斩农三人离开近一个月后,终于返回紫梅院。
殿内,丁寿昌眉头微锁。
“没找到石飞?”
柯兴业神色疲惫,身上的衣服很脏,散发出一股难闻异味。
“石飞不见了,好像就是从章老四遇袭之后,就没有人见过他。”
“那你们找到什么了?”
柯兴业和斩农对视一眼,摇头道:“什么也没有找到,那边的人很怕我们,见了我们就躲。”
丁寿昌眨了下眼。
“他们为什么害怕你们?”
柯兴业叹了口气,疲惫无力地说道:“师兄,我猜应该是有人警告他们了,那人多半就是下咒的凶手。我们问了好几个村子,可是,可是人家就是不说,还跪下求我们放他们一马。”
“看来这个人的来头不小。”
丁寿昌看向迟六工。
一件“小事”却引出来了大麻烦,再找下去恐怕会惹到敌人。
“先下去休息吧。”
迟六工神色犹豫,不想出去,不过被柯兴业拉了一把,临出去之前朝丁寿昌磕了个头,磨磨蹭蹭地离开大殿。
夜晚,丁寿昌盘坐在静室内,身上水纹道袍缓缓流转,一丝丝金铁之气融入其中。
“咚、咚。”
“进来。”
狐兔走进静室,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盏药饵。
丁寿昌盘坐不动,继续运转法门。
“师姐怎么来了?”
狐兔搬过长几,把药饵放在旁边。
“那件事不要找了。”
丁寿昌动作稍停,片刻后拇指再次开始摩挲掌中的古银。
“哪件事?”
“迟六工那件事。章老四的咒术已经停了,你也到此为止吧。”
丁寿昌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谁干的?”
“昏盲山里的狌人。”
丁寿昌看向狐兔,心中有些意外。
“狌人会咒术?”
他见过狌人,口不善言,衣不蔽体,几乎与妖兽无异。
“昏盲山的狌人供奉一具祖传古尸,去年古尸显灵,长出了黑头发。他们的首领按照祖训,开始用童子血浇灌,最后古尸变成血尸,产下一卷咒术秘法。”
“又是一伙妖邪。”
狐兔摇头道:“他们不一样。狌人首领已经臣服,他们答应替凤出观把守昏盲山,以后不会再偷盗孩童。”
丁寿昌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