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脉泯仇录

第二十八章 杨麒

    地处沙漠边缘的小镇上,今天突然来了一大批修脉者。乌压压足足有几百人,这其中有满脸刀疤的糙汉子,也有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还有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

    一行人在大街上大摇大摆,丝毫不把当地的人放在眼里,他们横冲直撞。把当地人从集市上吓得抱头鼠窜,一个个都跑回了家中,紧闭房门而不出。

    一时间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偶尔传出来幼儿的啼哭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久久的回荡。

    各家各户的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发声,有一些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就把窗户或者门开上一条缝,悄悄地观察这些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白发老者,他虽有老态,但精神矍铄,步伐稳健,走路掷地有声,看起来实力雄厚。

    身着暗金色锦衣长袍,其上刺绣有一只白色长毛雄狮,威严且灵动。看得出刺绣之人手法纯熟,心灵手巧。不然不会将这庞然大物绣的栩栩如生,细节之处更是无可挑剔。

    左边跟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柔美。虽是男儿身,但有女子的阴柔,年纪轻轻,却有不输老者的气魄,看起来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他穿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袍,虽处边陲小镇,风沙弥漫,但白袍一尘不染。看得出此人心思缜密,注重细节,更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是沙子的狠角色。

    白袍上绣着一只麒麟,脚踏七彩祥云,口吐凌厉火焰。眼神更是一绝,虽乍一看乖巧灵动,但若细细品味,能看出其中蕴藏的野心和霸道。

    这刺绣的手艺,一眼就能看出与老者的长袍同出一人。

    只见他手执一把精雕檀木扇,时而打开随意摇曳,时而合起背在身后含笑观察。

    腰间佩戴一枚纯白温润玉佩,一枚精巧手绣荷包,一柄三尺细腰长剑。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似一曲悠扬长歌,入耳怡然觉乐。

    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忽明忽暗的清香,与这粗鄙的沙漠格格不入。

    不难看出,此人一定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只见他好奇的左顾右盼,整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说不尽的喜悦。时不时地和走在前边的老者有意无意的搭着话,整个人显得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谦逊和卑贱。

    倒是那个老者,不但没有前辈的张扬和跋扈,反而对身后的年轻人有问必答。整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宠爱和欣慰,但又刻意的保持着距离感,不似父子或者爷孙那般的感情。

    右边跟着的,是一个三十左右,长相方正有棱角,浓眉大眼高鼻梁,一看就是个正派人物的男子。此人身高约一米八左右,身穿一件蓝色粗布长衣,略显清贫,看上去与这些装扮华贵的人物格格不入。

    但看得出他在这些人里,有着不俗的地位。

    不错,此人正是张显山的大师兄,长相和内心天壤之别、看起来妥妥正派,实际上是个真小人的——李怀山!!!

    而这些人正是他李怀山聚集起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老者,是缥缈峰的长老朱构,空脉三轨的修脉者。曾经和缥缈峰峰主杨明彻,仅凭借二人之力,将南方群雄崛起的场面收服并统一。创立了缥缈峰的唯一势力,并续写了长达几十年的传奇。

    而那跟在后面的白衣男子,正是杨明彻独子、朱构亲传的弟子——杨麒。

    虽然只有二十一岁,但已经是辰脉七轨的修脉者,马上就能步入渊脉境。事实上这次出行,是杨明彻有意历练,帮助杨麒早日突破,成为渊脉境强者。

    这算起来应该是杨麒第一次出远门,从小在缥缈峰长大,之前一直安安心心的做着缥缈峰的少爷。更是杨明彻的掌上明珠,从小被惯着长大,性格自然嚣张乖戾,目中无人已是常态。

    五岁时,丢失了一只三阶脉兽宠物,本来不是件大事。三阶脉兽遍地都是,也不稀奇。奈何那只是陪着杨麒从小长大的,这一下缥缈峰不得安宁了。杨麒哭闹着要自己的脉兽,杨明彻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炎炎夏日,杨明彻看着哭闹的杨麒,下令仆人侍女用锄头真的将缥缈峰掘地三尺翻了个遍。

    而杨麒坐在凉亭中,嘴里啃着西瓜,脚丫子扑腾着看着这盛况、笑的嘴都合不拢。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众人一无所获。

    庄严的议事大殿上,杨麒光着脚丫子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声绕梁盘旋久久不散。听到自己的脉兽没了踪影,顿时拉下脸色,扑到杨明彻的怀里,撒娇的说道:“真是些没用的下人!父亲,我要他们死!”

    杨明彻宠溺的低下头,用手掌抚摸着杨麒的小脑袋,温柔的说到:“好好好,麒儿,都依着你。”

    说罢,他抬起头,并没有停下抚摸的动作。冲着远处的执法堂长老杨明苛使了个眼色,眼中的凶狠展露无疑。

    杨明苛略有迟疑,看着杨明彻微微摇头,示意此事不可为。

    二人目光对视,见杨明彻眼中的凶狠并未减去半分,反而更加坚定。杨明苛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身向殿外走去。

    顷刻,漫山遍野的哀嚎声传来,在缥缈峰各处回荡,如百鬼夜号,不绝于耳。

    那一日,缥缈峰漫山红遍,腥味扑鼻。

    杨麒听到叫声,恢复了孩子的明快,赤脚在大殿上翩翩起舞,仿佛这叫声是服务于舞蹈的伴奏乐。

    次日,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将缥缈峰洗刷一新,仿佛在冲刷死者的冤屈,又更像是洗去施暴者内心仅存的愧疚。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多年后,根据杨麒的回忆,那只脉兽其实是杨麒与它嬉戏时,不小心抓伤了他。一气之下,杨麒徒手捏死了它,看着它眼角的不解和临死之前的湿润眼眶,杨麒才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它这么多年的陪伴。

    所以拉着上万人给它陪了葬。

    此后,杨麒也有了一只新的脉兽,整日嬉戏玩耍。

    过去的事也再无人提及,从此尘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