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是个倔强的丫头。自从看到王浩与陌玉的交锋后，她就再也没进过红楼的大门。每天，她把饭盒放在门口。王浩吃完了，把饭盒放在门口。她会来取走。

    一天中午，王浩吃了饭盒，送到门口，正好遇到了前来取饭盒的小落。小落见到王浩，就像见了鬼，尖叫一声，转身就走。

    王浩几步追上去，拦住了她，“不想跟我聊聊么？”

    “不想。”

    小落要走。王浩伸开双臂拦住她。她低着头，脑袋使劲拱王浩的肚子，两只手推着王浩的胳膊。王浩一笑，把饭盒放在了地上，侧过了身子。小落狠狠地瞪了王浩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坐在了红楼大门的台阶上。

    王浩挨着小落坐下，说，“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

    “不，你跟他们不一样。”小落看着红楼外的山路，摇头说，“你应该跟他们不一样。”

    “我应该什么样子？”

    “你应该更勇敢，更有力量。”小落激动说，“你应该......”

    “小落，”王浩打断了小落的话，说，“那天，我追了出去，打断了陌玉的一条胳膊。”

    小落转头看向王浩。她瞪着眼，脸上有不可置信，也有无法遮掩的惊喜。

    王浩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正因为如此，我输得更彻底。”

    “你不是赢了么？”

    “我打赢了。”王浩说，“但我其实输了。”

    王浩想：强弱与否，不在武力的大小，也不是一时的胜负。但这些话，王浩没法对小落讲，小落也不会理解——应该说，在陌玉主动伸出胳膊让王浩打断前，王浩也理解不了。这是一种心境，需要时间和磨砺。

    “我不懂。”

    “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王浩站了起来，摸摸小落的头，回了红楼。

    等王浩走到红楼楼房门口时，听到小落大声说，“晚上，我给你送好吃的。”

    “好。”王浩背对小落，摇了摇手。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王浩休息一会，起床后准备修行，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但精神不错，满面红光。他是圆脸，眼睛小小的，一把白胡子。他笑起来，像个商人。他身材臃肿，走起路来，左右摇摆。

    他穿了一件雪白的道袍。材质非丝、非绸，白得亮丽，不像凡品。

    他径直走进来，到了大厅，找个椅子坐下了。

    王浩坐在了他的对面，中间隔了一张桌子。

    “我是纳兰。”老头说，“早想跟你聊聊，一直没时间。”

    王浩与纳兰有过一面之缘：王浩来到学院的第一个晚上，英雄剑主觉醒。当时，王浩站在辛午旁边，纳兰坐在辛午另一边。纳兰还是花影的师父。王浩说，“请您多多指点。”

    老头眯着眼，想了一会，说，“你来学院一个多月了吧？”

    王浩算了一下日子，“三十六天了。”

    “你们这一批，有很多优秀人才，这是学院的福分。”清御学院的副院长仰着头，想了一会，说，“秦川、英雄都是顶尖的人物，但心志还不够坚定。陌玉也不错，但他性子太硬。鱼都性情平和，但心思太重。他们都需要时间和经历。”

    “哦。”纳兰说的四个人，王浩只认识陌玉。陌玉以弱于王浩的能力，打败了拥有面具的王浩。

    “你也需要一些磨练。”老头顿一下，又说，“但你现在还不如他们。”

    “我不如他们。”

    “谦虚是种美德，但不必事事谦虚。”纳兰对王浩的回答很满意，微微点头，摸着胡子笑了。“哈哈......”老头笑声爽朗，“对了，有水么？”

    王浩赶忙站起来，倒了一杯水。

    老头接过杯子，说，“今天，总算有了一点时间，才来找你聊聊。”

    “您想说什么？”王浩依旧在纳兰对面坐下。

    纳兰扬起头，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下去。他的样子像是喝酒。头仰得高高的，气势很足，喝完了，用袖子摸下嘴，“啧”地赞一下。他看了一眼水杯，放在桌子上，说，“住得习惯吧？”

    “红楼很安静。”

    纳兰站起来，四周打量一下，说，“我本想安排你到亢星楼。你师父不同意，把你安排在红楼。红楼设施简陋，但住习惯了，倒看不上其他地方了。”

    “是。”王浩答应着。

    “行了，我走了。”老头拍拍手，“有时间再来看你。”

    “我送您。”王浩把他送出了门口。

    老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不错。我有个女儿，叫尚香，年纪跟你差不多。你们应该能说到一起，要多亲近。”

    “知道了。”王浩莫名其妙。

    老头这才走了，嘴里还在小声嘀咕，“臭丫头，非要跟那个混小子凑合。”

    就这样，纳兰走了。

    纳兰来的时候，说要跟王浩聊聊。但直到纳兰离开，王浩都不知道他想聊什么？但王浩还是知道了一些事：纳兰有个女儿，跟一个混小子走得很近；纳兰不喜欢这个混小子。

    王浩送走纳兰，回到大厅还没有坐稳。外面又来了一个中年人。

    他四十多岁，圆圆的脸上肉乎乎的，嘴角处有一颗黑痣，长着几根细长的胡子，一抖一抖。他的眼睛不大，透着精明。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衣，戴一副金丝眼镜——这个装扮更像是白领精英，不像异人。

    王浩请他到大厅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两人依旧隔着桌子坐着。但他木着脸，没有说话，好像王浩欠了他的钱。王浩也不说话，等着他。

    过了一会，来人说，“我不想来，但我师父一定要我来。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王浩回答。

    “好。”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住得习惯么？”

    “还好。”对于冷酷的人，王浩的回答也很简短。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来找我。”他站了起来，连口水都没喝。他走到大厅门口，停下了。他背对王浩，说，“寒山大主宰也在红楼住过。你要有个榜样。”

    “哦。”王浩说。

    “走了。”他离开了大厅，“不用送，好好修行吧。”

    “是。”王浩目送他离开。

    他从进来到离开，一共不到五分钟。他说，如果王浩有需要，可以找他，但他连名字都没留下。不过，王浩有点喜欢他了，他应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