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个……我也不知道厄瑞涅罗斯怎么想的。”王海尴尬地笑了笑，但他的表情又突然严肃了下来，“小信，你之前一直以人类的身份在生活，我知道让你很快转变心态不现实，但你要认识到一个事实，恶魔要被人类灭亡了，而你，是半恶魔，你的父亲，是恶魔。”

    “我……”王海的严肃让王信有些不知所措，本准备去夹菜的筷子悬在半空，随后又被放下，“爸爸，我又能做什么呢？那么多厉害的恶魔都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我……”

    也许这就是厄瑞涅罗斯的用意吧，王海想道，过去的历史已经证明了，纯靠武力是无法为恶魔找到出路的。

    “至少，你要去思考了，你的未来，我和娜娜的未来，恶魔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王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这和妈妈有什么关系？她是人类。”

    “但她嫁给了恶魔，生下了半恶魔的儿子。”王海叹了口气，“这就是人类和恶魔视角的差异，对于人类来说，恶魔是不通人性的野兽，对于恶魔来说，人类是拥有了反抗力量的家畜。人类和恶魔打了一千多年，两者之间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王海的眼神深邃，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将来。

    “但妈妈她……妈妈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啊，是我们的错……”王信不敢想那个结果，他明白，换做是以前的他，对于一个和恶魔结合的人类也会觉得是异种，这是立场所带来的必然看法。

    王海一手按住了王信的肩膀，沉声道：“是我的错，但我会努力保护好你和娜娜的。”

    “爸……”王信有些哽咽，他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我想，妈妈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后悔吧。”

    王海所有的情绪重新收回了心中，他幸福地笑道：“啊，娜娜就是这样的人啊。”

    “如果……如果恶魔和人类互不侵犯，不能和平共处吗？”王海刚问完，心里就有了答案，不可能的。

    人类怎么可能和恶魔和平共处呢？尤其是在人类处于巨大优势的情况下。

    王海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明白他的想法一样，“不仅是人类，恶魔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有机会，恶魔也不愿意留一个有巨大威胁的异族邻居……更何况，很多古老的恶魔认为，九州大陆原本应该是恶魔的家园，人类才是那个侵略者。”

    “这……”王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王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可不算是古老的恶魔。也许厄瑞涅罗斯知道吧，但他很少提以前的事情，而且不管事实怎么样也影响不了现状。”

    王海看了下时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混沌殿堂了。”

    王信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我们要怎么过去？”王信不知道恶魔的交通工具是什么样的。

    “这附近有传送法阵，直接传送过去就可以。”

    “传送法阵？”王信很是新奇，“就像是我们来深渊的时候那样吗？”

    “是的。”王海肯定了王信的猜想，“那是大型加密传送法阵，整个深渊共有三个，连接深渊和人间界，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做了特殊处理。路西法这里是A入口，另外两个在别西卜的瘟疫场和阿斯塔罗特的欺诈港湾。我们现在去用的只是一个小型传送法阵。”

    走出餐厅后，王信感觉路上的恶魔又少了一些，看来他们确实很关注这个魔王候补的事情。

    深渊内部的传送法阵很朴素，被随意安置在广场边缘，看守法阵的恶魔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注意到王信他们。

    王海带着王信走进法阵，说道：“这个法阵是专门从路西法的光辉堕域到混沌城的，目前我们的技术只能安置这种点对点的法阵。也是阿斯塔罗特太懒了，他觉得能用就行。”

    王信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阿斯塔罗特一点也没有恶魔领主的威严，完全是被压榨的乙方。恶魔吃饭要靠他……传送法阵的修建要靠他……想也知道其他大大小小的发明也都是靠他的吧……

    如果“红海事件”陨落的是他，恶魔都不需要人类攻打，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吧……

    这次的传送体验感比上次好了不少，王信几乎没有眩晕的感觉，而且之前感受到的召唤也没有再出现。

    一瞬，他们就到了混沌城。

    传送法阵真是好用啊。王信感慨道。

    和几乎没什么恶魔的光辉堕域不同，混沌城此刻挤满了恶魔，王信仅仅是随意一扫，就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恶魔在街上打架。

    王海无奈扶额，“恶魔们扎堆就会出乱子。”

    王信看到一个酷似猩猩，身体上满是裂痕的恶魔，残忍地扯下了另一个恶魔的胳膊——如果那两个长条形状的东西是胳膊的话。

    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处。

    王信惊愕道：“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王海摆摆手，“不用管他们，下位恶魔本性就是残忍暴戾的，聚集在一起肯定会生事，等一会就有管治安的恶魔把他们丢进九层地狱塔了。”

    王信嘴角扯了扯，这样子搞，恶魔的数量不减少才怪了。

    让王信意外的是，虽然这里很乱，但却没有一个恶魔来找他们的麻烦，甚至不约而同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上位恶魔的血脉对下位恶魔有天然的压制力。”王海对王信解释道，“其实早期被厄瑞涅罗斯创造的恶魔还是比较友善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恶魔越来越暴戾、难以沟通，哪怕是上位恶魔也无法避免这个趋势，巴尔作为七百年前最后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恶魔领主，也是所有恶魔领主里最狂暴的一个。”

    “是因为魔王的力量衰退吗？”王信想起之前王海对他说的话，因为魔王力量衰退，现在已经不能再创造恶魔了。

    “应该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觉得也和混沌海的力量越来越难以压制有关。”

    “混沌海？”王信听王海说过这个名词，但当时没有细想。

    王海指向了前方的城堡，说道：“那是混沌殿堂，它的背后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就是混沌海。这一两百年，混沌海已经有了向周边蔓延的趋势。”

    王海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语言，慢慢道：“我们都是直接或间接由厄瑞涅罗斯借助混沌海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厄瑞涅罗斯是所有恶魔的源头，混沌海就是恶魔力量的源泉，说混沌海是恶魔的母亲河也不为过。但我有一个猜想，如果真的任由混沌海的力量完全展现出来，对恶魔真的是好事吗？”

    “老爸，你的意思是，之前混沌海的力量是在魔王的掌控之中，而你之前提过的不正常现象都是魔王无法再压制混沌海力量导致的？”王信结合着之前知道的信息，半是推测地问道。

    “哈哈，看来我之前的介绍还是带着我的倾向性了。”王海摆了摆手，“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厄瑞涅罗斯对混沌海的事情从来不愿多说，但如果是真的，恶魔和人类就不仅仅是种族矛盾了。”

    毕竟，厄瑞涅罗斯那么着急要选下一任魔王很是反常啊。王海暗暗在心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