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把他们豆沙了!
匆匆卸去伪装。
刚掀开隔帘,便看到一名身着捕头服饰的官差,推开店门跨门而入。
和先前遇到粗鲁踢门的快手不同。
他轻手轻脚进来,甚至还轻轻掩上了门。
‘啧,果然身份不同,素质就是高。’
酝酿好情绪,梁宁堆起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这明显身居高位的捕头为何而来,他心中自然有所猜测。
大乾治下,白身见官致礼便可,无需跪拜。
于是,梁宁拱手问道:
“这位大人,敢问……呃……”
“不是!”
说到一半,梁宁忽然被噎住般,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眼前的捕头,眸子中突然精光大盛,脸上更是涌出遮掩不住的激动之色。
紧接着,他居然朝着自己也是一拜。
梁宁愣在原地。
不是哥们,怎么还回上礼了?
你可是封建王朝的官差老爷啊。
办个公务,需要这么有礼貌吗?
更让梁宁目瞪口呆的是,此人躬身抱拳后,居然再度顺势缓缓俯身下去……
诶、你干嘛?
咋还跪上了!?
“快班、皂班、壮班,三班头领霍久彰,拜见大人!”
???
梁宁一时猪脑过载,愣在原地。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此番来人要是依然走问话试探的路子,那他就继续装孙子飙演技。
猥琐发育嘛,不寒掺。
万一衙门狗急跳墙,抱着宁错杀不放过的态度严刑逼供……
也无非作过一场便是。
黑子之前给出过判断,三个半宗师威胁不大,只是可能会有一些损耗罢了。
但他从未设想过。
那么大一个官,进门就露出见到亲爹似的表情,二话不说“噗通”就给自己跪下行大礼,还叫自己大人……
这什么剧本?
三年之期已到,请龙王归位?
没来及开口,便又听那自称霍久彰的捕头恭敬说道:
“不知大人可否透露,斩妖司此次派给您的将军,有几位宗师?”
斩妖司?
梁宁瞳孔收缩。
先前在陆仁死前,就听他念叨过,如今又从他顶头上司的嘴里再度说了出来。
光听名字,就是个杀伐重的地方。
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人莫怪!”
见梁宁久久不语,那霍久彰又火急火燎的做出了解释:
“我观大人血气充盈,应当是中境武者。因此断定出手击杀张屠、陆仁的高手另有其人。
并非是下官有意打探军情机要!”
霍久彰从怀中掏出一册薄本,双手呈上。
“只是事关紧急,请大人审阅后定夺,这一城百姓的性命就全仰仗您了!”
百姓安危?
联想到杀张屠那夜,偶然听到零碎的秘闻。
跟妖患有关?
梁宁干脆伸手将册子拿了过来,顺便像模像样吩咐霍久彰起身入座。
事已至此。
出言解释反而会暴露身份。
这么机要的事情被自己听了去,估计主动坦白也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
不如趁机看看册子里有什么,多掌握一点消息总是好的。
[平安知县勾结妖魔,以县郊十三处村落为代价,换取县内安稳,以求升迁政绩……]
[……仅月余,村落皆成人间炼狱,妖魔无人可食,施压知县。
遂杀死囚、掘新坟。]
[直到狱中无囚,坟无整棺。]
[知县下令,聚城中孤儿、乞丐,名为济贫救困,实作妖魔资粮。]
[快手班头陆仁为虎作伥,大肆掳掠良人。]
[张姓屠夫执刀,残害同族……]
[常伴知县王效乾身旁之人,乃是宗师之上的境界,也就是——仙师!
无法知晓其具体境界。]
一页页触目惊心的调查。
让本来因为好奇心理而翻阅的梁宁心情沉重至极,说不出的愤怒。
他本以为肆意剥削、欺凌侮辱便已是极限。
根本不敢相信看似平静的县城之内,还有如此灭绝人性的一面。
为民父母,却率兽食人。
这种畜生也配被人称一声“父母官”?
人奸!
“我如何信你?”
虽然无比愤慨,但梁宁并没有为此蒙蔽心智。
“大人翻阅到最后一页!您传给我的密信就在下面。”
霍久彰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只是没想到大人如此迅速,下官还未动作,您就已经出手惩治了张屠、陆仁两人。”
梁宁依言翻页。
只见其是一张被水淋过,皱巴巴的纸页。
上面的字迹凑合能辨认出一些,勉强能组成一句话。
[我已到…敌众我寡…逐个击破…字画店见…莫声张…]
页末,印着代表斩妖司的红章。
……
好嘛。
连上了,全连上了。
信息整合后,梁宁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霍久彰查案,将张屠夫的死亡溯源到了自己头上。
进门以后,又依靠敏锐的直觉发现自己血气充盈,有武者之相,根本不是所调查的什么常年卧病。
两个为虎作伥的恶人暴毙,再结合上那张含糊不清的字条……
于是,霍仪彰错将自己当成了斩妖司埋在平安县的线人。
才有了这一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乌龙……
梁宁心中信了八成。
霍久彰察言观色,瞧见梁宁表情,连忙趁热打铁:“不知大人现在可否示下,有几位宗师前来?在下也好跟大人商议对策。”
“一人。”梁宁盯着霍久彰的眼睛,沉声回道。
与此同时,他将盯梢藏身在街巷里三位宗师的黑子,也唤了进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也要防备,霍久彰先前的表现只是为了刺探自己虚实的把戏。
“一人?”
霍久彰闻言,脸上失落肉眼可见,“那今晚逐个击破之事不可为……”
“哦?”
梁宁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致,“你意思门外那三个宗师,都是知县的鹰犬?”
霍久彰点头,语气尽是厌恶不屑。
“不错,都是为了突破宗师境不择手段,泯灭人性良知的好狗。”
不过他毕竟是能当上三班总捕的人物。
略微一细想,便听出了这位年轻大人询问中的弦外之音。
于是他又连忙劝道:“大人,万不可贸然动手,就算都是些根基不稳的宗师……
“但那毕竟也是宗师,不可轻敌!”
根基还不稳?
梁宁愈发开心,脸上甚至有笑容浮现,那可太行了!
霍久彰见状,生怕这年轻人出了差错。心中焦急之下,语气也重了起来:
“大人!”
“凡俗宗师是弱些,比不上战场里刀山火海蹚过来的!
但您千万莫要打算让藏起来的那位以一敌三!”
梁宁一听,更乐了。
巧的很,黑子正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这三只人性灭绝的鹰犬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行走的本源。
况且有霍久彰打掩护,他都不用担心后续擦屁股的问题。
“大人!”
霍久彰眼见自己越描越黑,又“噗通”一下单膝跪地,“请大人三思,以大局为重!”
“为黎民百姓考虑考虑,莫要……
莫要急功心切,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梁宁:“……”
正无语间,心底突然冒出了来自阴灵的警示画面。
一名着青色劲装的中年汉子从街巷中走出,径直走来房门之外,伸脚就是一踹。
“轰!嘎吱——啪!”
门板第三次被暴力摧残,终于彻底倒在了地上。
那中年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
嚣张的言辞里,甚至丝毫没给霍久彰这个捕头半分面子。
“我说,你他娘的磨磨唧唧干嘛呢?
“一个臭穷酸,问个话这么长时间?直接带回大牢,老虎凳一坐……”
?
看到的画面让他有些懵,脸上的表情奇怪起来,一时间没缓过神。
怎么……
穷酸站着,捕头跪着?
倒反天罡了不成?
……
霍久彰心中暗叫一声糟,气恼无比,差点开口骂人。
这年轻人刚愎自用,不听他劝,这下坏大事了!
一瞬间,霍久彰心念百转,极速思考着面临的处境。
算上自己,己方只有一个半宗师和一个只有中境的小子。
真打起来必定不敌。
倒不如自己拼死拖住,让宗师带着这小子跑路。
自己是衙门身份。
这三人投鼠忌器,一时半会必定不敢下死手。
如此便能争取足够的时间给他们逃跑,用斩妖司的手段将消息传出去。
那么平安县还有的救!
下定决心,他浓眉方脸上狠厉毕现!
带!
他!
跑!
抬头朝着梁宁的方向做出嘴型,霍久彰“唰”一下抽出佩刀。
他要趁那中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
足下一点,他身影激射而出,刀势果决悲壮。
人固有一死。
这是他霍久彰,给守护了十多年平安县百姓的……
“噗!”一口老血喷出。
仅一个照面,他便如断线的风筝被一脚踹回。
看着还在发怔的梁宁,霍久彰嘴角溢出鲜血,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跑啊!”
他咆哮,为什么斩妖司要派这么一个愣头青来。
可惜……差一点就能救下平安县了。
仅一个呼吸间,其余两位被惊动的宗师就合围过来。
而那年轻人,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可是宗师啊!
还是三个!没看到自己都不是一合之敌吗?
喉咙一紧,霍久彰怒目回头。
只见梁宁从后衣领提住自己,后撤一步。
“额,你那么冲动干嘛……”
年轻人薄唇一掀,说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
“去,把他们豆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