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局(一)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想明白。我这个二流大学的大本毕业生,何以能得到“骆驼”这样的国内小有名气的工业设计事务所的青睐,主动发给我面试函,并录用我。而且,还对我的各种任性,持极其大度的包容态度。想想我能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在公司做到资深,也定是那医生在背后暗中提拔的吧!也就是老韩的讲述,才让我真正认清了现实,自己的专业水平其实并不怎么,我的被录用只是这个局的开始而已。
也不知道那老韩和医生是真不知道,还是那会儿被这黑林折磨到脑子秀逗了。在得知我拥有老张雷完整故事后,竟完全没有考虑过假装成出版商或者导演,买走这老张雷的故事。老韩对此是这样解释的:
“我们当然这样考虑过。只是……我们当时根本拿捏不准你放在天涯论坛上的故事有没有经过艺术处理,这黑林的秘密你也是知道的,一点点的偏差就会要人命。我们不愿意冒那种险,所以还是决定设下这样一个局,请你亲自来这黑林走上一走!”
谁TM知道老韩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他们当时真的压根儿就没想到那儿去,现在只是强装镇定的,编出这么个理由搪塞我呢?毕竟,他们现在不希望我看见哪怕一点点细小的事情不在他们掌控之内。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就且这样听吧!是真是假,是公是木,是阴是阳,哥们儿我自己心里自有盘算。
医生又用他独特的煽动方式,找到一个拥有雄厚资金的药企老板,出资操作这个局,开始时跟着我们同往的那个美女,以及老六的整支车队,都是那老板派来监控此行的监工。(据老韩的讲述,那老六的车队也是至那时之后,才加入暴风的。)
拿到资金后的医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买下“骆驼工业设计事务所”的大半股权,然后以董事长的身份,责令人事部经理向我发出面试邀请。因为医生不希望公司里更多的人知道我是被董事长特招进公司的,所以我被成功录用后没多久,那人事经理便被莫名地辞退。
接下来,便是对我的控制,并最终促成我的神农架之行。一开始,公司组织了神农架的年度旅游,哪承想我对此根本就不感冒。(那会儿撸啊撸刚开服,一到休息日,我便整日地和草帽他们泡在一起开黑,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神农架卖脚力啊!)医生见我根本不在自己的操控范围内,这才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心理学家,从根源上控制我的意识和行动。于是,继老韩、医生、王火、小雨和那药企老板之后的第五个人参与到这个局中来,他就是拥有心理学硕士学位的畅销小说家——小金。
现在回想一下那小金一路上小丑般的表演,以及对《鬼吹灯》小说的大肆渲染,应该都是在潜移默化地增强我的紧张感,以这种神怪小说为基础,增强我对不可能事物的认同感。
那小金本就是个拜金主义者,见写小说骗读者要比当心理专家来钱快,便利用自己心理学专家的专业优势写起了小说。医生向小金抛出名利双收的橄榄枝后,那小金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自己草率的决定,而意外地终结在这神农架的原始森林里吧!
小金进入这局的核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刘秃子(刘秃子是医生的表妹夫)接管设计部,并给我穿小鞋,促成我手里的每一个设计项目都流产。在我事业走入低谷时,小金安排了一个户外登山用具的大单(这大单当然是假的,是医生他们自己花钱练我呢)让我做,我从“客户”那里拿来的资料,几乎所有的照片和文字材料都以神农架原始森林为背景。结果可想而知,我的设计稿被“客户”大加赞赏,源源不断的户外登山用具设计任务,几乎充斥了那几年我所有的工作时间。
按照小金的意思,这是为了让我先接触户外徒步,认识到这种无拘无束的休闲方式,从内心里渴望这种不被束缚的生活方式。然后在我被无情的现实击垮后,使我显得分外的渴望自由。
接下来,按照小金的远程操控。公司一方面在默许的情况下给了我很多特权,继续放纵我那任性的性格(我想我那鲁莽、自大、认死理、眼高手低、自命清高、死不认错的任性性格之所以膨胀到这种我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也是拜了小金老师所赐吧!);另一方面刘秃子在小金的会意下,越发地对我吹毛求疵。(小金如果此时还活着,老子真想好好地跟他讨论一下人生,认认真真地揍这腹黑的小子一顿。)
终于,矛盾激化了,我成功地将设计稿砸在了刘秃子头上,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此开始!那个时间也是老韩和医生他们最紧张的一段时间,他们虽然一直通过给我的设计项目,潜移默化告诉我,“要徒步就选神农架!神农架才是真男人徒步旅行的天堂!不来神农架徒步非男人!”这样的心理暗示,但腿长在我的身上,要去哪儿完全是我的自由,就连那小金也不敢打100%的包票,我一定会选择神农架。不过,一个成熟而细腻的局必定有很多后备方案,以便应对各种突发或不受控制的情况(比如,我和草帽现在像被捆花猪一样,被绑在这里听老韩给我们讲故事)。那会无论我和草帽去哪儿,老韩他们都会与我们“偶遇”,从此建立下深厚的友情,然后来日方长,还愁不能将我带入神农架的黑林嘛!
在我和草帽坐上前往襄阳的火车时,暴风的“英雄好汉”们也开始准备了起来。只是,一些不可避免的争吵还是发生了,这也在所难免,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是太多,大家出于对现实或自己利益的考虑,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相左的意见存在!
首先,是王火和小雨。他们认为,任何行动都应该以安全为前提,将任何可预料或不可预料的风险降到最低。一旦出现危及生命安全的事情发生,就应该立即停止行动,把队伍拉回来,重新再做打算。对我的控制只应该停留在精神上,不应该出现肢体上的冲突。一次不行,再安排第二次!
那医生和药企老板的想法可要比王火他们强硬多了。他们认为,这局摆了这么久,不应该在一些小危险上说算了就算了,事情越往后拖,变数越大,只要事态还在掌控之中,我们完全可以采用一些强硬的手段来促成此行的成功。
就在两方人争吵得不可开交时,老韩提出了一个方案。而且王火和医生也都答应,一旦徒步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听老韩这个队伍领袖的,毕竟这是一出戏,这出戏只有一个队伍领袖,那就是老韩,要想戏演得好,每个人必须把自己当成专业演员来对待。
老韩的计划是这样的:这支队伍不能只由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组成,否则这戏一定会显得非常别扭,厨师、保安以及科学家这种有真材实料的伙伴也必须同行。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这些人会跟他们一同进入黑林,但绝不会让他们触及黑林的核心秘密。如果运气不好,意外一定要跟他们不期而遇的话,那么王火会带着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人离开黑林。老韩之所以有这个自信让不相关的人也进入黑林,源于他和医生二人这几年对黑林的经营,他们不仅摸清楚了外围群虫和迷路的规律,而且还掌握了那些大蜥蜴的弱点。即使是这充满迷幻色彩的漏斗坡和那令人作呕的埋骨之地,也被他们扎下安全的营寨,并运进来一台柴油发电机,他们早已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宛如一座战地指挥部的营地。
因为我和草帽的草率决定,说话间我们就要抵达襄阳,这对老韩他们来说已经是事出紧急了。正是因为事出紧急,他们不得不草草地定下这个充满矛盾且不完整的计划,并最终“如约”与我和草帽“相遇”。但凡他们的计划再稍微详细一些,我们这趟神农架之行,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意外,并无缘无故地死那么多人。
按照预演,王火成功地将我和草帽约到暴风的那张桌子上吃那顿烧烤。接下来便是小雨的各种暗示,不断地勾起我对往事和旧情的回忆。也正是这些个感情牌,进一步加强了我对暴风的依附,这正是老韩和医生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老韩制定大方略,对我的控制则是由小金具体操作。据老韩描述,小金设计了很多对我精神控制的方案,其中最精彩的部分是我们抵达黑林后。只可惜,那小金因意外,过早地死在了黑林外围,以至于我最终没能看见那些华丽且细腻的设计方案。
不过,从小金的遗作《奇怪山民事件》中,我还是多少能窥出一些小金的手段的。毕竟这聒噪的作家是将我锻炼成现在这般坏脾气,从南部拐骗来神农架的始作俑者,他必是个有些手段的脑力劳动者。
没错!
那根本不是什么怪异的山民,更不是什么成了精的动物。只是老六手下一名杂技团出身的车手,上演的一出惊悚的好戏罢了!小金的目的很单纯,意思是要告诉我,我们这趟神农架之行并不会是一次简单的徒步旅行,一定会遭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以此促使我尽早回忆起老张雷的故事。小金甚至认为,这《奇怪山民事件》甚至有可能促使我在那几日的“篝火晚会”上,半开玩笑地讲出老张雷的故事。显然,小金是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在小雨面前讲那么幼稚的故事呢!这根本就跟我的发型不般配嘛!
再说那老六!根据GPS的定位,老六带领着一支全副武装的五人小分队,一直尾随在我们后面五公里的位置。至于,在土家山寨时,老韩手里的GPS,只不过老六手下的司机,带着GPS跟踪定位器,跟我们玩的小把戏而已。
要说这计划仓促吧!倒也不尽然,老六一行人的跟踪,不正是类似于军队演习时的保障部队嘛!只不过,当我们进入密林,发生了真正的危险时,老六他们早已按照原定计划,进入了黑林,在漏斗坡的营地里等待我们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