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马六和王朝顶着寒风，来到了钱圭峰的家中。

    “如何？”

    “东西收了，但钱没要。”

    “哦？”钱圭峰深神色诧异的皱起眉头，“他怎么说的？”

    “是这样……”

    马六将天见到程亮后的对话叙述一遍。

    旁边的王朝不时的开口，补充或者纠正一下。

    钱圭峰听完后，思虑片刻，轻叹道：“此子恐怕又是一个志向高远，不甘于寂寞之辈。”

    “那我们……？”马六和王朝两人面色变得沉重。

    志向高远的人，往往活的都不长久。

    每年永安县补充的斩妖卫都不少，可为什么人员缺口还是这么大？

    好不容易碰上一位大方的爷，可惜啊……

    钱圭峰沉默一会，道：“此子脑袋倒是活泛，或许与之前的人不一样，你们好好做事吧，别耍什么歪心眼。”

    “我们明白。”马六点点头，向旁边的王朝使了个眼色。

    随后，两人各自拿出二百文宝钞，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干什么？”钱圭峰吹胡子瞪眼，故作生气道：“把钱拿上，立刻给我滚。”

    “谢三叔”马六和王朝答应一声，抓起钱就溜。

    其实两人都知道，钱圭峰肯定不会要这个钱，但他们却不能不给。

    “小心着点。”钱圭峰喊道。

    “知道了。”

    “这俩兔崽子，还跟老夫耍上心眼儿了。”

    钱圭峰见两人离去，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嘴上骂骂咧咧，但心里却是十分舒坦。

    ……

    捕房中。

    程亮靠着椅背，双腿搭在桌子上，默默运行着‘三九内息法’。

    修行一道，有师傅和没师傅的境地，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就拿三九内息法来说，若是让他自己参悟，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弄不明白。

    可在严守年的指导下，一个月的时间，不仅功法全部参悟透彻，连修炼都已经入门了。

    这个速度对比他修炼纯阳淬体功的时候，绝对称得上是神速。

    如果再加上已经臻至圆满境界的斩妖剑法，总体成就比陈朝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还是在没动用时间流速的前提下。

    寿元只剩六年，程亮不敢贸然使用驱动丹田内的长寿花。

    没戒烟的时候，每次烟盒里还剩下两三根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到焦虑，非得到商店续上一盒心里才安稳。

    现如今也是一样，心里总想着把寿命续到十年以上，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修炼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快要交接的时间。

    天都黑了。

    程亮起身呼出口气，舒展着身体，发出一阵噼啪声响。

    第一天坐衙，没有什么异常，完美。

    就在程亮收拾好东西，等待着交接的时候，马六突然一脸严肃的闯进了捕房。

    “程爷，小鬼子进村了。”

    “什么？”程亮侧着头，一脑袋的问号。

    难道大楚的地界，也有这种牲畜？

    “是元宝山的鬼脸山魈，衙门里都管他们叫小鬼子。”马六解释道。

    “妖魔？”程亮眉头一蹙，“哪个村，来了多少？”

    “高庙村，就一个。”

    “走。”程亮抄起佩剑悬挂于腰间。

    游鸿雁刚要进门，差点和程亮撞个满怀，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笑盈盈的调侃道：

    “亮哥儿，这么急呀！”

    “有正事。”程亮不客气的扒拉开游鸿雁，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游鸿雁听闻，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起来。

    “注意安全。”她大声叮嘱。

    第一天坐衙，就遇到妖魔滋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程亮走到后院，将腰牌递给内务府的衙役登记，架着一辆马车出了衙门。

    马六坐在车辕上，内心有些纠结。

    他不时的看一眼旁边的程亮，几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又都止住了。

    眼看马车就要驶离县城，马六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程爷，要不咱们备上一些酒肉？”他说话的声音不大，看似是在询问，实则却是在提醒。

    这位程爷和以前来永安县的斩妖卫不同，为人很随和，从来没有趾高气昂的，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

    而且出手还大方，给人的印象十分不错。

    马六实在不忍看他误入歧途，白白丢了性命。

    “酒肉？”程亮蹙眉。

    马六仔细斟酌片刻，饶有深意的解释道：

    “像这种有势力的妖魔，一般都是备上酒肉过去谈谈，问清他们有什么诉求，只要满足他们的条件，自然也就走了。”

    程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买上一些吧！”

    “程爷稍等。”

    马六心底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跳下马车。

    这人只要听劝，就说明还有救。

    很快，他便拎着酒肉返回。

    马车再次启动，在黑暗中的夜空下出了县城。

    漆黑的夜晚，借着微弱的星光，勉强可以看清道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中终于出现一抹光亮，如同指路明灯般，为黑暗中的行人，指引着前进方向。

    破败的村落，早已人去房空，马车缓缓停在一间由石头堆砌而起，略微完整的破旧房屋前。

    程亮跳下马车，跺跺脚抖落吹到身上的积雪，然后抽出手枪检查。

    “咔嚓！”

    将手枪上膛后，重新别进束腰，冲着马六点点下颌。

    马六点头回应一下，上前推开房门。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热气扑面而来。

    程亮顺着门口向里看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道青脸红发，尖嘴獠牙的恐怖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身材不高，穿着青衣，覆盖着毛发的四只短指，攥着一块人的指骨，当做牙签剔着牙逢间的碎肉。

    桌子下，一堆凌乱的碎骨，已经很难分辨清是什么位置。

    他眼神尖锐，看着门口的两人，突然咧开大嘴，把当做牙签的指骨扔进口中，嘎嘣嘎嘣的咀嚼几下。

    而后端起旁边盛着红色液体的破旧陶罐，仰起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发出哈的一道声响。

    看着屋内的场景，程亮泛白的脸色涌起一抹潮红，但紧着着，又变得毫无血色。

    他紧咬着牙关，盯着房中的鬼脸山魈，缓缓跨过门口。

    马六见状，拎上酒肉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走了进去。

    鬼脸山魈目光森然的打量着程亮，但当看到后面马六拎着的酒肉时，神色顿时一缓，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口吐人言道：

    “既然懂规矩，我也就不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