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云天之上
有意锻炼叶繁星的徐洛魂坐不住了,万万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瞬间陷入了死局。
他在心里将当前情况过了一遍,就有了行动方案,顾不上与这位叛变的护卫头子再多做纠缠,不死印法全开,对方眼睛一花,分水刺刺中了一个如幻影般的泡沫,就失去了徐洛魂的踪影,只听到三句简短话语:
“无心,接手!”
“上面,我来。”
“繁星,关门!”
下一刻出现,徐洛魂就在尾端的舱门前,身后跟着闻声而动的叶繁星。
此时此地,已经经由大自然的规则和伟力,完全变成一个吞噬所有的风洞,当两人出现后,风洞张开血盆大口,极为期待着新的血肉,填补自身的虚无,两人的衣着,都在风中猎猎作响。
“小心!”
叶繁星只来得及说出这样一句祝福,徐洛魂的身影就从舱门消失,如幻影般消失不见。他没有犹豫和迟疑,探出半边身子,右手死死抓住舱室壁,避免自己也被压强吸走,左手紧紧扣住已经半损的舱门,意图将其直接扳回关上。
叶繁星就感觉自己是片飘零的树叶,正前方承受着恐怖的风压,不断在身上肆虐,估计自己的圆脸,已经被扯变形了,因为他已明显感受到脸颊肌肉的撕裂感和疼痛感。如果不是左右手分别抓住了支撑物,小小的身子就会在这片狂风中直接被撕成碎片。
而最令人难以承受的,其实是温度。这个年代的飞机,虽然经由代代穿越者的不懈努力,在科技和材料上,取得较之叶繁星原时空更为先进和强大的进步,但依然还是突破不了平流程的中部,如今依然在底部飞翔。
而这一区域的温度,已经降至零下55度左右,绝对的普通人类生存禁区。
所以,叶繁星被拉扯的圆脸下,呼出的气体都是冰晶,而头发、眉毛,也在逐渐加速冻结成霜。再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小老虎就会变成冰老虎,还栩栩如生。
叶繁星全力运转体内的气,那处黑暗空间中的火堆急速燃烧,沸腾不止,仿若活着的生命一般。受此刺击,他的全身骨骼咔咔作响,周身肌肉绷紧发力,抓住舱室壁的右手手指,在璧上按压出深深的指痕,发出牙酸的吱呀声。
“啊!!”
“混蛋,给我回来呀!”
叶繁星忍不住各种劲道的剧烈消耗,开口大声喊道,既是鼓励加劲,也是给自己宣泄的渠道。
终于,就在体内火堆即将烧干的时候,舱门被拉了回来。
万幸此时的Y国产品质量还算不错,舱门虽然被破坏了,但是锁扣的主体结构还在,可以重新锁上。即便有少许漏风之处,对于舱室内的影响,也减弱到了最低程度。
叶繁星直到做完这些,才松开左右手,一屁股坐在了舱室地上,大口喘气,大口笑着,庆幸着自己刚刚的死里逃生。
“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中突然窒息,因为被寒冷干燥的嗓子堵住了喉咙,只得干咳几声,缓解了刚刚泛起的喜悦。
叶繁星抬头望向此时的舱室,伏尸八具,死状各异,但都惨烈无比,猩红已经将舱室的中间区域染成了一片暗红。而之前在那里战斗的自己,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老虎的套装不见土色,染满了血腥,活脱脱就是一个猛虎成精,食人嗜血的怪物。
而马上此地又要新增一名尸体,因为被徐洛魂弃置一边的原护卫首领,面对毫无顾虑,又对他知根知底的老上司薛无心,直接毫无还手之力。
两柄分水刺被一一击落,原护卫首领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垂下,脸显绝望,口中凄厉呼喊:
“薛老大,给我个机会,我只想活着!”
薛无心默不作语,只是举起剑,代替了回答。
还是一道美丽的银河迸溅而出,洞穿了这位薛无心副手的脖颈,带出一串血色喷泉,装饰了舱室的又一份猩红。
薛无心冷着脸,那张原本恐怖的脸蛋,更加让人心生惧念:
“凡是背叛者,死!”
此时此刻,舱室内还有呼吸的,只剩下薛无心、叶繁星,昏睡过去的雇主,留下各处盛放的鲜血猩红之花,和欢呼雀跃的死亡。
叶繁星挥动右手的家乡,驱散鼻尖传来的鲜血甜锈味和死亡腐烂的臭味,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说,你都不留个活口,拷问下情报吗?”
他如此问。
薛无心用空洞的左眼,瞄了他一下,右手取下半高丝绸礼帽,放置胸前,左手拿着无心剑背至身后,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直起腰板,还是那个极具个人特色的腔调:
“不必,因为怀疑的对象有限,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不需要证据。”
叶繁星一怔,这话里面的潜台词有些多啊。
薛无心看见了他眼神中的疑惑,看在其之前比较优异的表现下,特别好心地补充了随后的话语:
“左右不过是门徒、烟亲、同伴,甚至兄弟这样的,又不能杀,又不能分道扬镳,就这样凑合着过呗。”
薛无心看了身后在第一排昏睡的雇主,再次补充道:
“这是他的原话。”
叶繁星秒懂,也越发肯定了何谓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同时对于所谓的民国四大世家,更没有好感了。
他望着头顶上舱室壁,听着上面传来的急速脚步声,口中轻喝:
“能不能活着回到地面,剩下的,就看你的呀,老徐。”
当徐洛魂在尾端舱门处消失的时候,天地间的无边伟力就威压在身上。
无法呼吸,极寒深冻,一边倒压强造成的风洞,前文提过的叶繁星所遇问题,翻个十来倍,就是现在徐洛魂所面对的困境,额外还需要再加一个困难,没有立足之地的高空坠落!
徐洛魂来不及感受天地间的浩渺,更不可能有闲暇欣赏云天之上的高远,只在眨眼间,大维梅就要从他眼前飞走,再不行动,徐洛魂就将成为此方天地间一只孤独的风筝,然后坠落,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成为一滩肉泥。
左手的钩索以最快速度射出,还好勾住了大维梅的下层尾翼,然后就是一阵巨大的力道传来。
徐洛魂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撕裂般的巨力震得闷哼一声,左臂已然脱臼!
不过万幸,钩索成功,此时的徐洛魂,就像大维梅屁股上延伸出来的尾巴,悬吊着一个小小的微生物,跟着大维梅,在云天之上穿梭。
脚下层层乳白色的云海,在炫目阳光下,就像灌县集会上大小姐爱吃的棉花糖,可爱娇俏。
可惜徐洛魂无心观赏,他强忍住脱臼的疼痛和前方不断传来的巨大拉扯力道,启动钩索的机关,将自己回收至大维梅的尾翼上。刚刚站稳,不等取下钩索,右手死死拿着誓约,直接在左臂上的脱臼处,强行一扳。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云天之上格外清脆。
以徐洛魂的意志力和经验,此番操作依然让他出了一头冷汗。
即便付出如此代价,徐洛魂依然无比感谢孟大小姐在昨晚赠予的钩索。如果没有这个可以飞天遁地的工具,他们就只能在下面的舱室内,等着空难的发生。
稍微活动下左手,扭动手臂,弯曲左手五指,虽有痛感,但已不影响正常动作后,徐洛魂就取下钩索复位,然后小心翼翼地快步在大维梅的身上行走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是毕竟耗费了时间,最初上来之人,已经不知道对大维梅的外部结构造成了何等伤害,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了。
为了这次航行的所有乘客,必须,马上,即刻,找到他,抓到他,制止他!
这里是平流层的底部,除了舱门处因为不平衡压强制造的风洞外,都是无风的环境,对于在圆柱形的不平衡圆面上行走,相当友好。
所以徐洛魂很快就通过了大维梅脆弱的尾部,逐渐粗壮的腰部,越过钢线纵横相连的颈部,来到了最为肥大浑圆的头部区域,如果徐洛魂没记错,脚下就是驾驶舱区域。
而之前上来的人,正小心翼翼地两脚分开,蹲在地上,用手里明晃晃的长剑,撬动着钢板间的缝隙。
在徐洛魂追逐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撬起了一点点缝隙,但依然被钢板下层的密封舱室壁所阻挡,不得深入。
徐洛魂放松之余,也是一阵心酸和悲哀,单看此人的平衡功夫,以及对抗天地伟力的承受能力,就知道此人乃是军中精英,过去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仅差一步就能进入绝天地通的境界,与当前的叶繁星相仿。
但是此人面对大维梅这样的工业产品,犹如老鼠咬老虎,狗咬泰山,无处下嘴。
西方一件工业消耗品,让东方的人类精英束手无策,这就是内外天地的差距,也是两种文明模式的区别。
徐洛魂定神,收回思绪,还是当前最为重要。他举起右手的誓约,对着看见来人依然疯狂撬动的敌人,沉声说:
“放下武器,我可以带你安全回去!”
敌人听见说话声,终于站了起来,让徐洛魂看见他的容貌样子。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汉子,剑眉星目,配上一身军装,很是英武不凡,只是略薄失血的嘴唇,显得多少有些薄情寡义。
他冷笑着回复徐洛魂:
“回去?既然执行了这样的任务,我陈靖就没想过要回去。”
徐洛魂没有再通过言语,尝试惑乱敌人心神,对于已经抱定赴死决心的对手,他总是怀以最高的敬意,以及最高的戒备心。
下一秒,他就消失在陈靖的眼中,接着就如幻影般,同时在视线中左右出现了两个徐洛魂,誓约分别从右手中弹起,像是虚空雷霆一般,从两个不同方向斜向下劈。
如此诡异的攻击,正是不死印法操纵五感的幻术,面对这一招,敌人都会陷入左还是右的闪避选择题,而稍一迟疑,就会败北,可以说是徐洛魂最拿手,割草最无双的一招。
但是陈靖显然对于徐洛魂的极为了解,面对这一招,不纠结选左还是选右的问题,毫不迟疑,极其悍勇,无视左右而来的两剑,直接迈步上前,然后手中长剑,从左至右横扫,一个都不放过。
“铛!”
一声轻响,是右边誓约与长剑碰撞的声音。
“撕拉!”
血肉横飞,这是左边誓约撕裂陈靖左手皮肉的声音。、
“哼!”
陈靖受此剧痛,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但是此人极为凶悍,受此重击,反倒激发凶性,不退反进,直接强步向左,来到自己视野中左边,最后出手攻击的徐洛魂身影前,星目寒光四起,运起类似破精自绝大法的激发潜力法门,手中长剑化作剑雨,完全不讲道理的强攻。
徐洛魂刚显出身形,就被一阵夺目剑雨覆盖,不得不将誓约以防御姿态立在身前。
“铛铛铛铛铛!”
一瞬间,陈靖以狂暴姿态,一口气劈出二十八剑,剑剑都被誓约拦下,两者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大维梅极速前进,竟仿佛破开了厚重云海一般,在大维梅的身下云海间,破云斩浪,劈出一道绵延不知多少公里的斩断云空!
经由秘法的加持,他竟然短暂攀升到了绝天地通的临界点,只差一步就能登临至高。
徐洛魂运转不死印法,强行将陈靖强攻二十八剑的力道导入脚下,缓解自身压力,可即便如此,依然被逼退了三步。而随着陈靖双目炽红,状似疯鬼一般地劈出第二十九剑,誓约紧紧挡在身前,但是脚步被狂暴的力量再次推后一步。
这是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因为徐洛魂一脚踏空,跌出了大维梅的圆脑袋,往下急坠!
陈靖大喜过望,曾经的至高和天下第一杀手又怎么样,在这种特殊的地形下,还不是被自己强行搏杀。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徐洛魂又从大维梅下面飞了上来。
是的,陈靖没有看错,徐洛魂确实是飘飘如同谪仙一样,从下面重新飞上了圆脑袋。而此时,右边东升的太阳照于其身,将天蓝色长袍,染上了金黄镶边,望之翩翩如仙,又如传说中天庭的神将,司掌人间赏善罚恶!
这位仙人和神将的速度迅如闪电,直接撞进了因为太过惊愕而忘了防御的陈靖怀里,将其撞飞出去,跌落圆脑袋,落在了下面的一个凹进去的平台上,长剑也被撞击力抛飞,跌落云层。
徐洛魂站稳身子,左臂收回钩索挂钩,大难不死的喜悦战胜了一向的从容淡定,他主动伸手摸了摸那处被陈靖撬起,才帮助他勾住大维梅的钢板,说了一句:
“感谢救命之恩!”
话音刚落,一道恼火的声音,就从脚下传来:
“坏蛋老徐,你们在我头顶上打来打去,吵闹个不停,现在还丢了一个垃圾,堵住我的视线,你想害死大家吗?”
“大粽子,等落了地,看我怎么收拾你!”
语气似嗔似怨,又透出几分撒娇的可爱,正是孟玥孟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