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幻血之战
当徐洛魂被巨口恶魔一嘴吞下的时候,现实中的顾代雪“咦”了一声,停下了气机的侵染交锋。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意外,看来师傅之前的几招新技艺,消耗确实挺大的,油尽灯枯之下居然让那个被封印起来的家伙趁虚而入,反客为主了。啧啧,师傅的心魔麻烦还真是不小嘛。”
他又拍了拍腰间的红樱,轻声说:
“老伙计,稍等一等,现在的他没有值得杀掉的价值,再忍耐一会儿。稍后,我们一定会好好饱饮那个人鲜血的。”
被吞噬的徐洛魂张开眼睛,看到的是红色胶状水体弥漫在身周,坚韧而有弹性,就像海绵一样汲取着力量,让自己身躯和四肢软弱无力。
他往身上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无数条血红色的锁链,层层叠叠束缚住自己,将其牢牢固定在这个胶状水体的底部,不得动弹。
他把视线挪移至胶状水体上方,果然看见了那个血红色的身影,原本应该被之前的徐洛魂和真实封印镇压于此的极恶之物,血影!
“呦,本体,今日份的血液,你吃了吗?”
血影斜张着嘴巴,嘴角裂到了耳根,即便撕裂了脸颊,露出汩汩鲜血,也毫无痛楚的表情。
“你是在学外面的逆徒顾代雪吗?”
被囚禁起来的徐洛魂,没有半点儿负面情绪显露,沉着冷静地问道。
“哈,是代血那小子学我吧。他成长的很快,当年背着你和真实偷偷教的一些东西,被运用得很好,还发扬光大了,我很是欣慰。不知道待会出去,尝尝他血液的味道,会是如何的美妙?”
血影两颊被撕裂的创口处,一条细长如同蛇信子的分叉长舌钻了出来,舔舐着汩汩流淌的鲜血,一脸陶醉。
顾代雪与代血,徐洛魂和血影对自己徒弟的两种称呼,也充分反映了两者对此人的不同态度。这里还要特别补充说明,圣门中大部分人都是称呼后者,并不认可前面的现用名顾代雪。
因为狂刀之号,乃是雅称,载入圣门记载的真实之名为血刀代血!
“当年见到他时,那名字中的血字,还有眼中满溢的戾气,都让我明白,此子与我有缘。”
被囚禁近十年,终于一朝脱困,反将本体囚禁起来的血影压抑不住内心的倾诉欲,状甚得意地侃侃而谈:
“哈哈哈!真要感谢他,逼得你不得不接连动用绝学,油尽灯枯至此,反被我囚禁起来。”
“所以,你是准备夺舍我的肉体,然后出去与逆徒讨论谁的血液更加甜美吗?我得提醒下,现在的你,可打不赢他。”
“呵呵,我可不是你和真实两个笨蛋,都什么年代了,还恪守江湖规矩,正面对决。我只是个杀手,打不过就躲起来,寻找破绽觅得机会再一击必杀,只要沐浴在血雨之下,他又奈我何。”
“是吗,那你就去试试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被层层封印中的徐洛魂闭上了眼睛,血色空间开始破碎,只有血影张着大嘴,桀桀笑道:
“你想驱虎吞狼,让顾代雪来重创我,再抓住机会一举翻盘,夺回肉身,这是阳谋,我不得不跳。但是,怎么跳,现在可是我说了算的。”
刚刚拍完红樱,还没有放下手,顾代雪就感受到了徐洛魂的变化。
一股恶心粘稠,邪异诡谲的气息从徐洛魂身上升腾而起,并迅速以其为圆心横扫过这个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再现江湖。
顾代雪挑了挑眉毛,气机扩散,与对方的气机冲撞在一起,相互侵染和吞噬起来,然后他眼中的世界换了模样。
世界破碎,就像块破布被随意弯折和扭曲,撕裂出道道恐怖的空间裂痕,其内像是黑色,又像是没有任何颜色的虚无,向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冰冷与寒意。
而在这些空间裂痕的源头,一个人影伫立。天蓝长袍染上了邪异的红光,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右手拿着誓约长剑,无光的剑身愈发深黝,仿佛黑洞,吸纳周边所有的光明。
人影之上,原本徐洛魂沧桑平凡的面容,如今充满邪恶的气息。
眉心剑痕从内部被破开,流着汩汩鲜血的同时,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慢慢张开,与已经被猩红涂满的双眼交相辉映,三目血红。
而徐洛魂原本还算正常人大小的嘴唇,被拉长拉大,撕裂了脸颊的肌肉直到耳根,其内有一条细长分叉的舌头,极度兴奋地舔舐两颊的鲜血。而随着他那张变得巨口的大嘴开合,口鼻渐渐喷出惨白的雾气弥漫开来。
这种雾气指数级扩散,短短一刹那就蔓延到了世界各处,像是胶状物体一般,人在其内行动,会有粘稠凝滞之感。
而被雾气影响,甲板上的尸骸残肢都被冻结成冰,粘连的肉泥也变得坚硬起来,就像铺了一层砂砾。
顾代雪往下望去,原本还只是没过鞋底的血水,居然深不见底,仿佛下面有一个血盆大口,正大张着嘴巴等待上面美味的食物掉落。
甲板、船拦桅杆全部消失不见,只有惨白雾气与猩红光芒组成了世界的边际。
这个世界已然被对方的不死印法侵扰,成了一个血腥、恐怖、充满绝望与死亡的异化空间。
在叶繁星初次修炼的时候,被徐洛魂刻意控制住的血影也曾施展过此招,当时将新手小白的叶繁星吓得屁滚尿流,成为妥妥黑历史。(详见第一卷第二十三章)
不过,此时血影挣脱了徐洛魂的控制,异化空间更显邪异恐怖,不过他所面对的敌人,也不是当时的叶繁星所能比拟。
“呦,血影师傅,好久不见,你的幻术功底还是那么深厚啊。”
兴致勃勃打量已经异化的世界后,顾代雪云淡风轻,毫无异样地张开与血影的同款大嘴,打着招呼,真的就像很长时间才重逢的故人一般。
“确实很久不见了。代血,一别近十年,你果然走上了我的路,我很高兴。”
“走上了你的路?喂喂喂,血影师傅,别以为当年教了我一点儿武艺,我也愿意称呼你为师傅,就蹬鼻子上脸,给自己贴金啊。”
顾代雪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血影脸色一变,虽然早就从徐洛魂的记忆中知道了,原来的小鬼已经变成了眼前的大敌,但是被直接当面如此损怼,还是让脾气一直不好的血影一阵气血翻涌。
通过气机,感受到异化世界传来的点点波动,顾代雪眼角的青筋勾起了微弯的弧度:
“呐,血影,师傅把你这个工具人放出来,不就是为了消耗我,同时争取恢复时间吗?正好,我也不想占他油尽灯枯的便宜,所以,咱俩久违地过过招呗。”
血影正待开口,突然就见到红樱划破虚空,银亮刀身犹如一汪清泉,从半空中向着血影倾洒下来,沿途“滋滋滋”的空间撕裂声,和两股不死印法气劲碰撞的“噗噗”声不断,却依然无法阻挡这柄可怕的武器。
“撕拉!”
血肉被切开,大量到足以淹死一个活人的血液,喷涌而出,淹没了红樱,也遮蔽了顾代雪的视线。然而他没有着急,气定神闲地举起右手,不知何时,红樱刀又再次出现在右手之上,向后一挥。
“铛!”
下劈的誓约与向后从下往上斜斩的红樱重重撞击,发出金铁交鸣。顾代雪的右腿踹踩血海,溅起斑斑血花在空中飞舞,而半空中下劈的血影,则是直接被劈飞出去,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顾代雪眼角青筋猛然鼓起,刚刚后斩的红樱瞬间又闪现至身前,并深入到了血海之中,浸没了半截刀身。
“给我出来,万重浪!”
黏稠平静的血海,陡然掀起了狂涛,一道约有三米高的血色巨浪,以顾代雪为圆心,用排山倒海的气势咆哮着向四周扩散,扫荡一切,被冻结的残骸直接抛飞,然后吞没在巨浪之中,横扫所有阻路之物!
“不错,不过,还差得远呢!”
一道猩红如针的光,从世界的边际处射来,瞬间洞穿了巨浪,炸出一个人型窟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顾代雪的面前的,眼看着就要同样洞穿阻路的顾代雪肉体。
“吱吱吱!”
一阵令人磨牙的金属摩擦,猩红针光显出了本体,正是双手握持誓约前冲的血影,而挡在他前面的就是再次如羚羊拐角一般神奇出现的红樱刀尖,牢牢守护住了后面的顾代雪。
“差得远?血影师傅,你是在说自己吗?”
讥讽嘲笑的话语未落,顾代雪握住红樱刀柄的右手,猛然不讲道理的急剧膨胀,转眼间涨大了几倍,几乎超过了顾代雪上半身的大小。
这一刻,顾代雪哪还是人类,他完全就是妖兽!
“给我滚!”
顾代雪一声暴喝,已经完全畸形的右手绷紧,用力一推一甩,血影就像被铁棒击打的皮球,再次飞了出去。而这次是平着向后飞,然后落地,坠入了血海,消失不见。
“血影师傅,你的这个异化世界,配上四情剑惧之剑,确实不凡,一般人中了之后,只能任你宰割,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不过嘛,现在的我对此可是免疫的。”
血海之中寂寥无声。
顾代雪突感落脚位置有异,往下一看,几个惨白透明的骷髅状幽魂上半身攀附在自己小腿处,嘶鸣哀嚎,其又细又长的尖锐臂骨,不断抓挠,。
可惜,破不了顾代雪的不死印法护体气劲。
他冷冽一笑,猛然原地一挥红樱,刀光绚烂,如同孔雀开屏。而血海应激,居然在顾代雪脚下生出了一个漩涡,然后旋流而上,用血水聚散组合,开出了一朵冉冉生长,嫣然绽放的猩红之花,瞬间就将该位置的半身幽魂搅得粉碎。
花朵璀璨娇艳,带着血珠的花瓣晶莹如玉,尽情向着这个异化的世界展现自己的美,而在其身周,根根丝线纷纷断裂,紧接着就是不知去向的血影闷哼声传来。
顾代雪嗤笑一声:
“血影师傅,现在你的不死印法境界还在我之下,我俩之间的气劲交锋也处于下风,就连引以为傲的异化世界,都在逐渐被我篡夺控制权限,这朵儿血之花就是明证!”
“这种情况下,你还奢望着想靠师傅那种诡异绝伦的操控之术,将我化为木偶,该说是异想天开呢,还是想屁吃啊?”
血海平静的海面上,一个人型浮起,血水淅沥沥落下,显出头发凌乱,天蓝长袍上猩红之光暗淡,整个人有些狼狈的血影。
他狠狠盯着顾代雪,三只眼睛的血红光芒粘稠的似乎真要滴出血来。
“虽然知道已经今非昔比,连本体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此番交手,确实是让我不得不感叹,一代新人换旧人。”
顾代雪有些惊奇地扬了扬眉毛,连带眼角的青筋都舒缓了几分:
“血影师傅居然也会服软?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了。印象中你可是疯狂到想去行刺师祖,品尝天下第一的鲜美血液啊,如今怎么成了这幅摸样?”
血影想起前几天旁观洛天都花式殴打徐洛魂和真实的画面,浑身一个寒颤,然后费了好大功夫才控制住身躯,没在顾代雪面前露怯,沉声说道:
“呵,如果不是要脱困加上囚禁本体,消耗了大量精血,又岂会被你如此羞辱。”
顾代雪恍然,裂开嘴角再到耳根,似笑非笑地或开解,或嘲讽: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弱,轻而易举就被血之花控制了异化世界,逼出了原型。”
而血影同样张开大嘴,将嘴角拐到耳根位置,与顾代雪同款表情答道:
“你就没有想过,我是故意的吗?你的血液,我收下了,不知道是怎样的美味!”
顾代雪脸色一变,抽身急退,同时红樱一刀斩向了那朵娇艳的血之花!
可惜晚了一步,就在刀光及身之前,原来娇艳无比的血之花猛然膨胀壮大,从一个苗条佳人,肿胀成了生化异形,然后轰然爆炸,向着四周放射出凌厉的血块!
随着它的爆炸,血影的身躯同样开始膨胀,短短时间内也爆炸开来,而血海也不甘示弱,平静海面不断鼓起,然后开始疯狂炸裂,喷吐出血箭。
一时之间,大大小小被炸裂出来的血块、血箭等物,密密麻麻在这个异化世界横冲直撞,甚至将其射的破破烂烂,露出了后面的现实世界一角!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自爆招式的顾代雪,虽然抽身及时,且用红樱以攻代守,阻挡了攻向自己的血块,可是密集的覆盖式袭击中,他身上的衣物依然被命中,被污染和腐蚀,破破烂烂。
“去死吧!”
不知藏身何处的血影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整个异化世界开始缩小,挤压,压得顾代雪的周身骨骼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机器声响。
“血影师傅,我可没有陪你一起死的打算,敬谢不敏,还是你自个儿上路吧!”
红樱猛然归鞘,顾代雪不管不顾逐渐压迫过来的世界,左腿后撤,身子前倾,弓腰马步,右手悬浮于红樱刀柄之上!
“斩断云空!”
一声大喝,红樱出鞘!
清亮如雪的刀光斩开了脚下的血海,一刀分海,劈开了异化世界,一刀断空,甚至刀光余势冲向了现实世界的夜幕,将天上几颗明星的光辉斩灭,一刀碎星!
异化世界破碎,重回现实的顾代雪收刀入鞘,一把甩掉已经破破烂烂的外衣,冷漠地说:
“血影师傅,你已经落伍了,想要品尝我的血?先跟上时代版本的更替再说吧!”
单膝跪地在顾代雪身前十步距离,用誓约死死挡住斩断云空,重现在现实世界的徐洛魂抬起头,有些气喘急促地说道:
“你家血影师傅已经回去了,有啥话,跟我说吧。”
顾代雪神情大变,咬牙切齿,喊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徐~洛~~魂~~~!!!”